“简直胡闹!”苏瑶心义正言辞道:“小初安这两年一直生病,今年冬季虽然好转了些,但身子骨到底比寻常孩子还弱些,怎么能顺着他的意,让他到这冰湖里玩什么冰车,这不是害他吗?”云景道:“我想着,偶尔玩一次也不打紧,而且玩一会就带他回去了。”谢老夫人板着脸,不赞同道:“什么不打紧?你这当爹的,怎么能如此大意?”云景:“……”长辈训斥,云景只得沉默,老老实实地挨训。令人寒心啊苏瑶心阴阳怪气道:“那赤玉是块极为养心养血的玉石,若是给初安戴着,这往后,咱们谢府的嫡长孙初安,也不会再惧这区区寒风了,更不至于常年生病。”一听她这话,云景眉头微微蹙着:“苏姨,初安入冬以来,已经鲜少生病了。”苏瑶心一想到那稀缺罕见的赤玉在东院手里,她就嫉妒。闻言,她语气更是怪声怪气:“是吗,我都不知道呢。不过也是,你们东院啊,向来都富气的很,当年初安刚出生的时候,大家伙不都以为他病恹恹的养不长吗。现在才两年,他看着也跟寻常的孩子一般健康了,想必你们肯定给他寻了不少好东西补身体吧。”云景语气冷下几分:“苏姨,您是长辈,可您这一番话,却字字带着针,句句带着刺。晚辈斗胆问一句,您为何如此针对我们?”此话一出,凉亭内寂静了三分。苏瑶心先是笑容一僵,随之,便不悦道:“母亲,您瞧瞧云景这话说的,他一个晚辈,怎么能顶嘴?再说,当年,初安刚出生的时候,整个谢府不都以为他活不长吗,我哪说错了?”一旁的等风气坏了,他生怕景少爷吃亏,又担心景少爷会因为听到这番话更生气,到时候事情闹大了,可不好收拾,于是先一步道:“主母您自然说错话了,否则我们谦谦君子、温和有礼的景少爷怎么会如此生气?再说,您再怎么样,也是孙少爷的祖母,却偏偏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咒孙少爷,您也真是狠心。”“再有不足一年,孙二少爷就该出生了,如果有人当着您的面,说说孙二少爷的不是,说他活不长,您身为他亲祖母,会不会生气?!”谢老夫人拿起手边的拐杖,不轻不重地砸了砸地板,呵斥道:“我这老太婆还在这里呢,你们一个个的嚷什么?还有你,一个下人,胆敢指责谢府当家主母的不是,给,给拉下去,打一顿板子,给他好好涨涨记性!”谢老夫人身后站着的两个小厮作势就要上前,却见等风忽然跪下来,哽咽道:“老夫人,小的知错了,可小的也是急的火上头了,这才说错话,希望老夫人能看在小的忠心护主的份上,饶了小的。”“……”谢老夫人表情不变,攥着拐杖的手又紧了紧,显然是迟疑了。见状,苏瑶心气得牙疼,怎么东院连一个小厮也这么牙尖嘴利的?这时,云景忽然道:“祖母,等风没有做错,他想说的,正是我要说的。”此话一出,谢老夫人与苏瑶心齐刷刷看向他。谢老夫人不悦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先前一段时间,初安生了一场大病,原因各位都知道,可那事后,苏姨明明答应着,要把撺掇阿桃跟春姨的幕后主使找出来,可这都多久了,幕后主使没找出来也就罢了,那之后还出了兰婶跟田二牙的事,苏姨更是一句歉意都没有。刚刚,她又口口声声说什么活不长这番话……当真是令晚辈寒心!”说罢,云景站起身,拢了拢大氅,道:“祖母,辰星知道自己不该轻易指责长辈,可也是事出有因,还望祖母能谅解——东院还有事,辰星先走一步了。”云景是真生气了,否则,他也不会在说完这一番长篇大论后,也不等谢老夫人回答,就自顾自地先离开了。谢老夫人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看着云景离开的背影。而见状,苏瑶心更是心惊胆战的,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苏瑶心早就不记得之前春姨跟阿桃,还有兰婶跟田二牙那四个人的事,可让她没想到的是,云景不仅记得,居然还敢在老夫人面前提起此事。想到此,苏瑶心心里是又急又怨,她拽着手里的帕子,忙道:“母亲,其实我……”谢老夫人拄着拐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当年你刚嫁进我们谢府的时候,我就同你说过,你是后母,做事务必要谨慎些,即便做不到一视同仁,可你表面的功夫也该做齐,可你为什么不听?”苏瑶心抿着唇,半响后才道:“儿媳知道了,多谢母亲教诲。”谢老夫人冷哼一声,“过两天,你让谢言给东院赔个礼,此事就算揭过了。但春姨那些人的事,要是再出现在谢府——苏瑶心,我定要吾儿休了你。”苏瑶心心里一惊,这老夫人不是老糊涂了吗,怎么,怎么还能说出这番话?谢老夫人斜睨她一眼,慢吞吞的拄着拐杖,边走边道:“还有,自古以来,家业立嫡立长,谢初安是谢府的嫡长孙,他今后如何,轮不着你一个姓苏的指指点点。”“……儿媳知道了。”离开凉亭后,跟在谢老夫人身旁的老嬷嬷才开口道:“老夫人莫要再动怒了,这可是伤身的。”谢老夫人冷笑一声,道:“当年她刚进门的时候,可是信誓旦旦说什么要把沉霖视为亲儿一般对待,可现在呢,才二十来年,我怕她一个字都不记得了!”老嬷嬷又劝了两句。谢老夫人若有所思道:“不过,沉霖那个男妻,也不是什么善茬,说翻脸就翻脸。”“那现在……”谢老夫人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个丫环手里还拿着几枝梅花,顿时不悦道:“谁让你把这几枝梅花也拿回来了?拿去丢了,看到就心烦。”丫环眼睛一红,连忙欠了欠身,委屈道:“是,婢子现在就去丢了它。”然后便匆匆转身跑了。老嬷嬷见状,也不敢说什么,小心地搀扶着谢老夫人离开。东院——云景站在矮凳子上,一只手拿着一把剪子,另一只手拽着梅花枝,正要下剪子,耳边源源不断地传来等风絮絮叨叨的劝阻,气笑了:“你要是不乐意帮我扶着凳子就回院里,絮絮叨叨的说什么呢。”等风可不敢走,他仰着头,扶着凳子,眼里满是担忧跟焦急:“诶哟景少爷,您随便摘两枝梅花不就得了,怎么还要踩着凳子摘高处的梅花?这要是摔着了,我可怎么跟大少爷交代啊。”“得了,你别多嘴了,我再剪两枝就好了。”说着,云景拿着剪子,咔嚓咔嚓地剪下两枝梅花枝。等风只好继续扶着凳子,心惊胆战的,就怕云景不小心摔了。云景一手拿着剪子,一手拿着两枝刚剪下来的梅花枝,欣喜道:“瞧瞧,多好看啊。”等风一脸茫然:“这不就是普通的梅花嘛,哪好看了?”“……”对牛弹琴。云景不理他,刚一转身,却见谢归寒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五六步开外的雪地里,肩上掉落了薄薄一层的雪花,发梢上还沾着一瓣梅花瓣,也不知道他在雪中站了多久。云景看到他,先是一愣,随后脑子里又想起了昨天晚上谢归寒说的那三句话,他握着梅花枝的手紧了紧。“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谢归寒眸光淡淡的,仿佛不曾察觉到云景的态度有了些许变化一般,他道:“本该还要去一趟仓库,但二弟想去看看,便让他带人去了。”云景闻言,一怔:“那……”他正要再说,却想起昨晚谢归寒跟自己不必忧心这些,他会解决好的,于是也不再提这事,只道:“明天就是小年夜了,商铺还开门吗?”“不了。”谢归寒顿了一顿,继续道:“小年夜,各院在各院吃,年三十那晚就要一起到正院的厅堂去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