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并没有陈画师?谢归寒薄唇紧抿,目光紧盯着云景,似是想安慰他,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云景似有所觉,他侧过头,抿唇笑了笑,不紧不慢道:“我说这些,只是想跟你说,即使母亲早逝,可你一直都有祖父护着你,教导你,所以你该开心些。”谢归寒看着他。云景顿了顿,接着道:“你也不必为我难过,我年幼时虽然没有父母护着,可我是云家唯一的嫡子长孙,自小到大的吃穿用度从不短过一丝半毫,故而……我也没什么不开心的。”初安抱着九连环,不开心的嘟囔道:“爹爹,不开心的。”闻言,云景一怔,然后回过头,轻轻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然后才道:“小家伙,玩你的九连环吧,你知道我们在聊什么呢,你就说我不开心。”初安呆萌的眨了眨大眼睛,也不知道是没听懂爹爹这一大串话说的是什么,还是故意不回答,只嗯嗯了两句,就重新低着头玩自己的九连环了。而在这期间内,谢归寒一直都在看着云景。他注意到云景刚刚那番话的另一层意思了——不会感到难过,是因为从未得过,所以不知道该不该难过。所以,云景刚刚才会牛头不对马嘴的说出这句:”自小到大的吃穿用度从未曾短过一丝半毫,所以,他没什么不开心的”。确实,谢归寒跟云景确实不同。谢归寒虽然幼年丧母,可父亲还在,祖父也视他为珍宝;而云景呢,云景在成婚之前,除了吃喝不愁,除了钱,他就什么都没有了。直到现在,谢归寒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打破了最后一道镜子。而这个镜子的背后,是云景过去一直隐瞒着的想法——他未曾拥有,所以担心失去,也不担心失去。而云景不想让谢归寒也体会到这种想法,因此,在来到南庭州之前,云景一直都是若即若离,似懂非懂。云景发现了谢归寒的目光,他茫然的看过去,漂亮好看的杏眼里满是不解,“怎么了?”谢归寒哑着嗓音:“你……”谢归寒忽然合上眼,掩去眼底浮现的所有悲凉,淡漠,沧桑,等再睁眼后,他仍是谢归寒,什么都没曾察觉到的谢归寒。“怎么了?”云景以为他病了,伸手要去碰谢归寒的额头。谢归寒倏地伸手,一把抓着云景的手腕。云景任他抓着,也不生气,只是平静的重复问他:“你怎么了?”谢归寒只是沉默地看着对方,那眼里深处藏着说不出口的难言的复杂,可半响后,却只是说出两个字:“无事。”叩叩叩——车厢外响起轻轻叩门的声音,云景转过头,问:“到了?”等风的声音贴着车厢传过来,“还没呢,只是景少爷,我跟等海看到了陈姑娘……她好像跟庄衡走在一块了。”陈姑娘?这是谁?过了一会,云景才想起这位陈姑娘是谁了,他推开车厢的车窗,顺着等风跟等海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刚好看到那位面貌清秀的陈姑娘正一脸羞怯的站在庄衡的面前,手里还拿着一个香囊,然后朝庄衡递过去。而庄衡这位一向心比天高,眼界比海大的南亭小霸王,庄家贵公子,居然还真的伸手接过来了。谢归寒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道:“她是谁?”“新来的画师,前几天主动拿着一张画找到老刘,等确定跟我们合作之后,又给了我们一张画。”云景皱着眉,他把车窗合上,道:“她只说她姓陈,是陈家村的姑娘,素来爱画画,知道秋凉阁在整个启晨大陆颇有名声,故而才想跟我们合作。”可是,现在才合作了不到半个月,此人居然就跟庄衡走到了一块。难道是打算放弃跟秋凉阁合作,转而跟南亭布庄合作?云景一时想不明白,有些闷闷不乐的靠着车厢,道:“人心难测。待会,得让人知会老刘一声,先防着她。”谢归寒道:“能确定此人是忠心的吗。”“不确定。”云景摇摇头,漂亮的眉眼耷拉着,眉梢挂着烦闷。叩叩叩——正说着,车厢外又有人敲了敲,等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大少……不是,楼主,景少爷,庄衡过来了。”——自从望景楼的名声逐渐在南庭州打开之后,而谢归寒作为望景楼的东家,因此,便都开始称他为谢楼主,而非是谢大少爷。这也算是,一大好事吧。刚说完,车厢外便响起了马蹄声,紧接着,庄衡的声音传来,“谢楼主,云东家,几天未见,不知道可否赏个脸一起喝杯茶?”他顿了顿,又皮笑肉不笑道:“正巧,我刚刚也邀请了陈姑娘一起喝一杯茶,想必,云东家应该记得她是谁吧。”谢归寒平静的看他:“你想去一探究竟吗。”“去看看吧,看他到底想做什么。”云景说完,又侧头看了一眼还在乖乖抱着九连环的初安,温声道:“初安,待会自己回家好吗,父亲跟爹爹有事情,晚点再回去。”初安抬头,把心爱的玩具一丢,一把扑进爹爹的怀里,撒娇着摇头:“安安跟爹爹,跟父亲,一起玩。”云景哭笑不得,狠不下心,可是又拿不定主意,只要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谢归寒,“怎么办?”谢归寒看着这父子俩,然后才道:“让他跟着吧,没事的。”云景这才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道:“那初安待会要乖乖的。”小家伙开心的直点头。不多时,马车停在一间酒楼的面前,云景先下马车,随后,谢归寒单手抱着初安走下来。庄衡仍是一袭红衣,红的似是骄阳,他把马鞭别在腰间,然后指了指楼上,挑眉道:“两位,这边请——”上楼后,小厮把厢房的门推开,三人刚走进去,就听到站在屋内的那位陈姑娘立即走过来,可却在看到他们的时候,笑容一僵,下意识道:“庄公子,这两位是谁?”庄衡讥讽道:“陈姑娘莫不是当我好骗?你不知道谢楼主是谁,可也该认得这位云东家吧。”云东家?陈姑娘闻言,脸色变了又变,然后连忙欠身行礼道:“云东家,我刚刚没仔细看,没认出是您,是我的错。”云景温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之前老刘说,你家事繁杂,一向很难出府,怎么现在却有空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