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中被密密掩盖的,是一眼三人合抱的清澈深泉,水面波翻浪涌。其深不可见底,显然是她刚刚跳了下去,潜入其中。不知道通向哪里……
只有她从他手中抢回去的兽皮裙,沾满了草灰泥石,落在了泉边。
心底的一阵血气翻腾后,他深吸一口长气,铛的一声还刀回鞘。
他克制住跳入泉水,马上把那女子擒回来逼问的冲动。
然而刀锋磨着刀鞘的刺耳声音。分明就像从他心底发出。
居然还敢在他面前假装撒娇,使性子……
混帐!
——她必定早已经猜到了他宋人的身份。
而她。除了是那位避入唐坊的女坊主,还有谁能这样骗他?
尽管四面都是生蕃们得到她哨声示警后的号角声,人影开始向他所在的地点合围,他仍然冷着脸。
他不慌不忙地蹲下来,把刀放在脚边,双手捧了泉水从头顶淋下。
清凉的泉水让他头脑清醒,他冷静查看这泉水深浅如何,是不是可以供他追入。
他是过于大意,才在阴沟里翻了船。
他提刀慢慢站起,面色平静,还未决定行止如何,便耳听得七八步外传来一声怪叫。
附近有三四个生蕃已经被她刚才那哨声引来。
他淡然一笑。
不需要细查,光听各方的刀啸风声,他都能判断出他们合围得太迟,他完全还有时间脱身离开。
他盯着波浪不止的水面,发现这泉水太深,极可能里通地下暗河,她即然敢直接跳进去,
泉水外面就有八分可能安排了自己人来接应。
他如果跟随而去,只会是被人瓮中抓鳖。
或者,他可以传警召来北山道上的府中家将,为他开路?
“……”
他轻轻一叹,无视着四面越逼越近的刀光火把,向北山道方向吹出了大宋军中的传信。
他让家将们不用等他,马上向驻马寺进发,寻找到东侧门寺奴寮门前设伏,一定要抓住那女坊主。
家将们马上有了回应,遵令而行。
他放心之后,突然又看到了泉边掉落的兽皮裙,上面还溅留着半根烟叶。
那是他在刚才的男女游戏间为了哄她开心,从祭坑里翻找出来,被她抢走而没吃完的解药。
这一次,他不过是因为心中自乱,才会被女色所惑。
现在,却绝不再如此。
生番的怪叫入耳,终于杀到了面前。
卟的一声闷响,军刀刀鞘的暗黑寒光在他手中闪过。
他已经反手撞出,用未出鞘的腰刀猛击在了一个生蕃的肚腹上。这潜伏偷袭的小子吭都没吭出一声,就喷血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