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楚慢条斯理地说:“蒋处亲自走了一趟,你有意见?”
“……”
周礼当然不敢有意见,蒋东林日理万机,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连听都不该让他听到,周礼觉得匪夷所思,郦父更没有预料到蒋东林会亲自过来。
一扇门隔着两个人,郦父的神情不同于往常的温和,态度十分冷淡。蒋东林保持着无懈可击的笑容,问候道:“郦老师。”
郦父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视线落在他右手拎着的礼品盒上,伸手不打笑脸人,郦父勉为其难地说了一句:“蒋处长别来无恙。”
他不打算让人进门的意图如此明显,蒋东林却还是问:“不请我进去坐坐?”
郦父沉默地看着他,良久后才冲他右手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来者是客,礼物就不必了。”
那盒子里躺着两只老人参,须根皆是入药的上品,蒋东林于是将包装精美的礼品盒放在门外,两手空空朝郦父一摊,郦父侧身对他说:“直接进来吧,不用换鞋。”
郦母在卧室里昏昏欲睡地听着收音机里的说书频道,意识到外面有动静,连忙挣扎着坐起来。她以为是晏司臣来了,迫不及待地走出去,果然客厅里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郦母换上一副怒不可揭的模样,张牙舞爪地说:“你怎么又来了?郦胜秋,谁让你把他放进来的?”
郦父在厨房里刚烧上水,瞧见郦母站在卧室门口演技上线,扬声喊道:“蒋处长来看看咱们。”
郦母一怔,蒋东林解围得恰到好处:“师母,是我。”
“是小蒋啊?”郦母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说:“真对不住,我认错人了。”
郦母眼睛不好,蒋东林是知道的。他再三表示没关系,郦母还是忙前忙后地想要好好招待,郦父从储物柜里拿出一盒没拆封的西湖龙井——晏司臣前两天送来的——他舍不得品。权衡再三,郦父将龙井往里面推了推,转而从陶瓷罐里捻了一把雀舌撒进茶壶里。
郦母和蒋东林简短地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回卧室歇着去了,她一向不爱掺和他们之间的事。郦父将茶壶放在茶几上,烫过茶杯后倒满推给蒋东林,“闲话少叙,直说吧。”
“我听说这片居民楼就要拆迁了。”蒋东林看着郦父的动作,语气平常到彷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锦绣河山的房子还空着,等这里开始动工,您和师母要不就搬过去吧。”
郦父收了手,漫不经心地盯着水面上的氤氲雾气,“甭劝了,你也知道这不合规矩。”
“东三环以里,去哪儿都方便,离医院也近。”蒋东林自顾自地说下去,“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师母考虑。”顿了一顿,见郦父眉峰微拢,似是有所触动,紧接着下了一剂猛药:“您这么拧,让小五怎么放心。”
“他托你来的?”郦父眼睑一抬,总算显露出些许情绪,“他如今不在国安了,你还敢和他接触?”
蒋东林笑道:“您别担心,他没求到我这儿。他弟弟盛六在总部工作,这事本该盛六安排人来,只不过被我听见,想着旁人不知底细,倒不如我亲自跑这一趟。”
郦父半晌没言语,蒋东林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平推过去,档案的封面上印着机密水印,郦父神色一凛,蒋东林抿了口茶,不急不缓地说:“我请示了上头,考虑到您身份特殊,再加上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所以上头同意给您权限。”
郦父犹豫地看着那份档案袋,心跳得一声高过一声,终于还是伸出了手。
档案袋里只有孤零零的一张纸,郦父将档案袋倒过去抖了抖,又掉出一个很小的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一枚戒指。戒指上嵌着一颗黑钻,非常简约大气的款式,郦父认得这枚戒指,就在不久前,他还在晏司臣的左手无名指上见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