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我妈告诉过我,她一开始也不相信这种富家少爷的爱情,但是有一件事,让她对我爸彻底死心塌地。”
纪雪城轻声叙述,“那年她们剧团发生了火灾,她独自一人被困在道具间里,求生无门。在消防到场之前,是来看演出的纪文康,不顾所有人的阻拦,披着湿毛巾冲进火场,把我妈妈救了出来。”
晏泊听得说不出话。
“你看,人性就是如此。比起一开始就是利用和贪欲的利益关系,这种以视若珍宝开始,以弃若敝履结束的感情,才更让她崩溃。”
“可这是上一辈的事情,你为什么非要往自己身上迁移?”
“晏泊,”她定定凝视他的眼睛,“我一直活在我父亲的阴影之下,至今仍是如此。你以为我在害怕成为下一个我妈吗?不,我知道我不会。”
“我真正抗拒的是,成为下一个纪文康。”
晏泊正要说话,却又被她打断:“我不久之前才想明白,原来我对爱的定义一无所知。对,我们是谈过恋爱,但我分不清楚,那是荷尔蒙上头的冲动,还是所谓的‘爱’。”
“所以,我会在还没想清楚的时候,放任自己和你接吻。你问我如果当初相亲的不是你,我会不会结婚,让现在的我来回答,当然是不会,但如果你的假设成真,我真的不敢保证结果。”
“我就是这么一个人,计较不了太多感情的。”
夏夜潮热的空气盘桓在两人之间,像一条暗黑无声的银河。纪雪城终于把长长地话说完,如同卸去心里的千斤重担。
这是她目前能坦承的极致,至于晏泊是否能接受,又能接受多少,她已经无暇去顾了。
光源的倾斜角度,使得他们的影子在脚边延伸极长。
言尽于此,纪雪城只想离开。
“等一等。”
手腕上传来更为炙热的触感,是晏泊拉住了她。
“我不是在乎结果的人,纪雪城,”他尤为执着地说,“你对未来做了很无情的假设,但是对我而言,那一点都不重要。”
“你只是你,我也只是我,我们都不会变成下一个谁。”
夜晚可以模糊掉一切,唯独模糊不了晏泊眼神里的一往无前。
“只要你愿意,可以试着来爱我。”
“我什么都不在乎的。”
星月轰鸣。
恍惚中,纪雪城看见了刚才那只萤火虫。
它飞进她的掌心。
*
后来再回忆起公园里的那场对话,纪雪城总觉得像是隔了一层纱。
清晰地知道它发生过,但是细节却尽忘,如笔记本上被水迹洇湿的字。
那天之后,晏泊没有再那么频繁地联系她,仿佛要给足她思考的时间。
一晃到了八月末。
启程去南港,在农历七月十三傍晚,纪文茂、纪文康兄弟两家同行。
达索猎鹰穿行在高空云层中,机舱里清凉舒适。纪雪城戴着眼罩,靠在真皮座椅里闭目养神。
纪文康和纪文茂你来我往,说了好半天生意上的事,郑晓惠在一旁听了,推一推丈夫道:“好不容易一家人出来一趟,就不能讲点我也听得懂的?”
“嗐,怪我怪我,”纪文康说,“光顾着自己和大哥高兴,忽视大嫂了。”
郑晓惠笑吟吟:“别说我,我看雪城也觉得没意思,你看,她都要睡着了。”
纪雪城无辜被点名,深觉莫名其妙,当即一掀眼罩,和气笑道:“哪儿睡得着啊。只是长辈说话,我没有插嘴的道理,爸爸一直是这么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