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焕微笑着:“孙叔叔,我来看您了。”
孙建诚的目光在梁焕身上停留了一会儿,静静地,像是在打量,而后才姗姗道了声:“谢谢。”
梁焕隐隐觉得,孙建诚似有话要对他说,但孙启阳正兴奋着,他没插嘴问。
等他们父子俩说了会儿话后,孙建诚果然安排道:“启阳,送你妈去酒店吧,我正好有几句话,想跟焕儿说。”
梁焕被留了下来,坐到了病床边的椅子上。
病房门关上后,孙建诚和蔼地开口:“孩子,没想到,你会来看我。老实说,走前,我挺想见见你们一家的。之前让小清去请你们,她不干,呵呵……”
“杜阿姨已经叫我联系我爸妈了。”梁焕回,“您放心,他们一定会来的。”
孙建诚就笑了,笑容里尽是温和。
他停了一会儿,注视着梁焕,问:“孩子,记得你小时候问我,酒那么难喝,为什么喜欢。我说以后你就懂了,现在,你懂了吗?”
梁焕迟疑了几秒,沉着眼眸,点了个头。
“你懂了,我反倒不懂了。”孙建诚叹了一声,“叔叔争了一辈子,得到了很多东西,以前以为,都是喝出来的,现在才知道,其实是拿肝换的。”
“……”
“好像过得高人一等,其实是把今后的年份透支了,到今天,值是不值,已经算不明白了。”
“……孙叔叔……”
孙建诚的话语听起来哀伤,但他的神色却平静如常:“孩子,得失总是平衡的,有了这头儿,就没了那头儿,这世上没有人啥都能得到。你们一家,未必不如我们。”
“——!”梁焕心头猛然一惊,目光蓦地锁在孙建诚那张笑盈盈的脸上。
他恍然觉得,垂死的孙建诚已成了佛,那种普度众生的微笑,俨然一面照透人心的镜子。
“叔叔年轻的时候其实很小心眼儿,老是记着当年没被你妈瞧上这事儿。过不去,老想出口气,干了件不地道的事儿,爬高一点儿还总想踩你们一脚,让你们受了好多年的委屈。”
“焕儿,你是不是也跟叔叔年轻时一样,总记得这些事呢?”
梁焕脸上的肌肉都僵了,他本能地躲开,垂下眼去不敢看孙建诚,半个字都答不上来。
“人啊,小时候的事,要是扎在了心头,就像扎了根螺丝钉在肉里。螺丝钉上有螺纹,会给你定个形状,以后你的肉就会顺着那形状长,怎么长,都是那螺纹的样子,变都变不了。”
“但是,那颗螺丝钉会把人带偏,它牢牢吸引住你的注意力,让你忽略掉真正重要的事情。”
“……”
“叔叔就是一门心思想爬高,忘了最重要的是家人,没有好好管启阳,害他长歪了。后来意识到了,启阳却大了,再教训来不及了。现在为了强行纠正,连婚姻自由都给他剥夺了,说不定会害他这辈子都不幸福。小清也是,我就这么把自己交代了,她以后要怎么办?”
“很多后悔呀,要是重活一遍,我一定不会记着当年那点儿小挫折,把时间浪费在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