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陛下!民妇甘之如饴!”
钱多多含笑说着,再不看査瑜一眼,手指微微颤抖,杯中毒酒洒出来一点,却转瞬被她仰头喝下。
“不——”
一声震天悲吼中,査瑜终于挣脱束缚可以开口说话,可却依旧不能动弹,只能悲伤又绝望地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子替他喝下了那杯御赐毒酒。
她可知,他宁可死也不要她替!
她可知,她的决绝让他心痛欲绝!
她可知,他在乎她的性命胜过一切!
谁允许她,自作主张喝下毒酒?
谁允许她,以身相替只身赴死?
谁允许她,留他一人,生不如死?
千言万语堵在胸腔间,他倏地喷出一口血溅,血雨般纷纷扬扬洒落下来。
伴随着她摇摇倒地的身影!
他绝望悲怒。
他心慌意乱。
他……无力阻止。
人生最痛的事,莫过于此。
査瑜的心胸种似有海啸在翻腾,在咆哮,在怒吼,他想要阻止却阻止不了,想要接住她却动弹不得,就连想要与她同死,此刻也做不到。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
看着!
何为切肤之痛,这便是!
何为肝胆寸断,这便是!
何为痛不欲生,这便是!
何为锥心泣血,这便是!
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纵然要他那査氏满门三百口性命来换她死而复生,他也愿意!可那个笑容明媚总把悲伤留给自己隐忍的女子,却已在他面前闭上了眼睛。
万念俱灰!
这是査瑜此刻最真实的想法,以至于他最后是如何被高无庸带离南书房的,竟毫无印象。他的眼中,只剩下她凄美的笑。
失去了她,他亦不愿独活。
当日,关押在狱中的査家人犯,除了已经被处死的,剩下的多数被流放,唯一被无罪释放的只有二人,一个是査瑜,另一个是年过八旬的大叔公査慎行。
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査家幸存者,终于懂得了査瑜在进京前当众说的那番话。
只是,会不会太迟了?
那么多人因为这一场文字狱,而丢了性命,或被流放苦寒之地。值的吗?若是钱多多没有喝下那杯毒酒的话,定然要骂一句: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遭受巨大打击的査瑜,整个人失魂落魄,不,失魂落魄已不足以形容他这具行尸走肉。他的双眼再也不见往日的光彩,被抬出皇宫扔在大街那日,下了整日的暴雨,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趴在雨中。
心已死,魂已无。
早已和钱多多约好的破军成员,第二日在永定河畔迟迟等不到人来,四下寻找,才终于在街头将已陷入昏迷中的査瑜抬上船,扬帆起航。
同船离去的,还有大叔公査慎行。
南书房发生的这一幕,破军上下无人知晓,甚至当一只船队悄然驶离,京城的破军成员也在悄无声息地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