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会放你走的——”
楚谚声线平稳地近乎笃定,骊欢狐疑地看他,他温声笑道:“只要楚慕心里还有一分在乎你,必定会放你自由。”
骊欢胸臆不舒,涩然呼了口气。
她走不掉的,权欲和仇恨不一样,楚谚可以放下皇位,她不可能放下血仇,她姓骊啊。
*
日薄西山,骊欢回凤鸾宫用了盏暖茶,身上仍冷得厉害。槐序伺候着梳洗一番,她便准备上榻歇息。
将将更完寝衣坐上凤榻,楚慕推门而入。
一圈侍立的宫婢唬一大跳,见男人神色疏冷,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骊皇后身上,各自心领神会地退出寝殿。
骊欢厌憎地耷拉着眼皮,略一晃神想到偏殿的骊彻,抬脸嘱咐身畔的槐序道:“我晌午吩咐小厨房炖了一盅鸭肉桂圆粥,你去看看可好了,好了端去偏殿给彻儿。”
槐序心头不安,又不便多言,只得福礼告退。
殿堂愈发沉寂,楚慕撩袍坐到骊欢身侧,见骊欢一个眼神都吝啬于他,便主动关切道:“初初,你才该多用些补粥才是,气色越来越差了。”
“……”骊欢牵线木偶似的不做声,肤色苍白几近透明,微垂的眼睫因汤池中蒸腾的热气凝结一层细密水珠,随她眨眼的动作折射出细碎的光亮,脆弱又莹莹夺目。
楚慕喉头微微滚动,并拢两指捋开她黏在脖颈的几缕湿发,扯唇啧道:“怎么?还不够尽兴?”
这问得自然是她同楚谚叙旧半日之事,骊欢慢悠悠转过脸,冷笑道:“尽不尽兴,皇上不都看到了?”
楚慕被呛了一句,指尖稍稍蜷缩。
是的,他在阁楼内看到了,他怎么可能当真放任骊欢和外头的野男人相会?
他躲在阁楼顶的暗角彻头彻尾看到了,只是两人言谈听不真切罢了。不过他也推想地到,无非是骊欢计算着如何杀他。
骊欢见男人凝神不语,抬手“啪”地一声抽上他的侧脸。
楚慕挨了结结实实一耳光,偏着脑袋怔忪片刻,只觉骊欢袖摆掠过的皂荚香味恍若拂晓山风,似有若无的清苦味儿直沁心脾,诱他上瘾。
“楚慕,你要不教教我,究竟怎样才能变得你这般歹毒?”骊欢讥讽地端量楚慕,手掌撑在床褥中,掌心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楚慕摸了摸半边脸,下颌冷硬,紧绷着一股阴翳之气。
难道他还不够宽纵?
何必呢,非要同他闹得不愉快?
楚慕压下心绪,无奈哑声道:“你想见楚谚,我如你愿安排你二人在皇宫私会,中途亦不曾有片刻搅扰,哪里又惹你不满意了。”
骊欢眸色愈冷,勾唇笑道:“臣妾求学之处就在这里啊,去宸元阁那一路臣妾都琢磨着,皇上多半想当着裕王面儿给我、给裕王难堪!”
“哪能料想啊,原是皇上知晓裕王无心争夺皇位,要裕王亲手击碎我寥寥无几的指望。”
楚慕面无波澜,侧首挪开视线。
骊欢盯视他的反应,悠悠叹惋道:“不过那又怎样呢?裕王有家室有封地,他本就应当有他自己的选择。不论他助不助我报仇,他都是我心里敬慕多年的大哥哥。”
楚慕面色陡然沉峻,黢黑的眸瞳似淬着剧毒,唇角肌肉微微抽动,极力克制着心头喷涌的躁怒情绪。
是的,他清楚得很,他早就不是骊欢满心倾慕的良人了,但他一定是骊欢这辈子都忘不掉的男人。
“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