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原轻拍着她的后背,“是做噩梦了吗?”温佳妮没有作声,双臂紧紧圈住他的腰,滚烫的脸颊贴着他的肩膀。也不知为什么,夏日午后小憩一场总会做梦,更容易做一些不好的梦,待一觉醒来,浑身沉重,像从浑浊的水里捞起来似的,皮肤更有一种黏腻感。怕赵嘉原担心,温佳妮说:“嗯,好像是。”她声音轻轻的,因为不确定那到底能不能算作“噩梦”,梦中最后一幕着实诡谲——她趴在坚硬的窗台上,一张在昏暗中分辨不出是否因情绪而染红了的脸埋入臂弯,遮着脸,遮不住眼睛。红色丝绒裙摆似夜晚初初绽放的红玫瑰,被他攥在手中,随着每次克制的喘息与身体的震荡,视野中的“红玫瑰”在他手中越攥越皱,却怎样都不会枯萎。“佳妮,这才是我。”他这么说着。是,这才是他,除了这样子的他,没有人会这么对她。她又知道,这是梦,明明在午睡,却怎样都醒不过来,身体沉重,手指都动不了。因为趴在窗台,硌着她的胸口很痛很痛,他什么都看不到,却可以马上感知到她的疼痛,手伸到前面去,按住她的胸脯,隔住窗台那道冰凉坚硬的大理石。于是,在每一次的喘息中,那个凶蛮的小混蛋不仅仅是把那一株红玫瑰给攥住了,连她的心也给攥住了。当赵嘉原问她做了什么样的噩梦时,佳妮当然答不上来,哪里好意思说,说出来简直不像话,光是梦见就很不像话了。她忙转换话题,捂着肚子说“好饿”,一得到逃走机会,离开沙发去打电话点餐。老爷子过寿前一天,赵嘉原托人将礼物寄到酒店。温佳妮拆开看,是一方老坑端砚,对这类物件她不太懂,赵嘉原也不懂,只说近些年老爷子没别的爱好,除了品茶就是书法,好收集这方面的古董。东西是真货,毕竟挑货的人是个行家。话虽这么说,但这东西在温佳妮眼中只是一块石头,不懂其中价值,她有些忐忑,“真的就送这个吗?”赵嘉原站在镜子前整理发型、系领带。他看着镜中佳妮的侧脸,“放心,老爷子会喜欢的。你很久没回过家,他对你会很宽容,再说了,这块石头对老爷子老说的确算个宝贝,你不要担心这礼物送不出手,有些人想买都买不到手。”多年不回家的孙女,一回家就投其所好,老人只会开心。大抵是年纪上去了,老爷子不再像从前那般对子孙有过高要求,只希望家和万事兴,而这样的老人是最容易哄的。不过,那个家里另一些人就不一定了……想及此处,赵嘉原心里一沉,他不希望佳妮回到家还会因为当初的事情被家里人冷眼相待,更怕佳妮为此难过。“表姐。”镜中的人抬起头望过来,“嗯?”赵嘉原转过身,伸臂将她拉过来抱住,低头与她静静对视,隔一会儿才开口说话:“尽量去早一点,免得那些人挑你毛病。我已经跟许助理打过招呼,有什么事联系她,如果你真待不下去,跟她说,她会带你离开。”知道佳妮的性子,去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会忍耐,她会认为等事情结束再离开也不要紧。就是这样忍耐习惯了,才不知道偶尔任性的好处。于是,他又说:“你偶尔任性一点也没关系,他们不能拿你怎么样。如果……如果你希望我带你离开,我也很乐意,只要你愿意。”温佳妮凝视眼前的人,如果可以,真想躲进他这双眼里,有什么地方比他这儿更让人舒心的呢。“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赵嘉原眉头微蹙,“难道我说错?”没有错,说得不知有多好,好到令她忍不住对他心生出不争气的依赖感。温佳妮抱住他,把头抵在他胸口,“嘉原。”没人作声,她又叫了一声,明明是叫着他的名字,却像是借着叫他名字的由头来诉说自己此刻涌上心头的情愫。“我去那么早,那你呢?”“明天去也不迟。”赵嘉原说,“我跟温家已经没什么关系,就是不去,他们也说不得我。”言语间感觉得出来,他对温家已没有多深的感情了。温佳妮扯了下他的领带,给他整理好衣领,“到那边不许这么说话,什么关系不关系的,别一天到晚挂在嘴上,叫别人听到笑话。”“好啊,我听你的话,那是不是应该给我一点奖励?”赵嘉原笑着说。还没问要什么奖励,他已经吻过来,吻得很轻,带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是他清晨沐浴后的清爽感,还有须后水的气味,很好闻,是她喜欢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