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谁吓傻了也似的嚷了两声,院子里头所有人都呆在当场。马六大笑的声音都变得尖利起来:“没错儿!打的都是毒弹头,进去就是一个碗大窟窿!洋钱人家不要,一杆两根条子换来的!现在谁还想找我马六说话?”
院子里头,死一般的沉寂。只听见马六发狂一般大笑的声音。一个大师姐紧紧的闭着眼睛,浑身发抖的在那里叽里咕噜的念着,仔细一听,原来还是避火分沙的咒呢。不过这个时候儿,哪有人会笑她!
马六喊了两声,大家却象给吓傻了,一时无人吭声。马六翻翻眼睛,正准备来硬的。就看见一个矮胖圆脸的家伙站了起来,大声道:“还有什么说的!咱们小葛庄刘大师兄香坛,并了马六爷的大坛了!马六爷,咱们这就给你磕头,喝齐心酒,以后六爷一句话,水里火里,都不皱眉头!”
这人马六认得,就是那外路刘大师兄带来的手下当中一个!还是外路人见识广,心眼活,知道眼珠子是黑的,洋钱是白的!
那矮胖子和他身边同行大汉架起脸色都变了的刘大师兄,就要走过来朝马六磕头。马六也转了脸色,呵呵大笑,降阶相迎。瞧着那姓刘的吓得那个怂包样儿,估计真是软了,还好还没忘记跟风色!他身边两个捧着大枪的手下,一步不拉的跟着他,后面还有人不断的从屋子里头涌出来,手里都是雪亮的刀子斧头。这种景况下,谁也翻不了天去。这姓刘的一个头磕下来,今儿大局就底定了。这些家伙朝这里一拘,口信一带过去,大师兄都在这儿并了大坛了,其他人还不跟过来?壮汉子朝延庆县里头一集中,无非就是破费几天好吃的养着,到时候兵挑起来,他马六又是何等一番景象?
袁世凯和葛起泰一左一右,架着刘大侉子过来。走到马六面前,放开他两人都做出要跪下来的样子。那马六眼前一花,袁世凯已经从怀里抽出了两杆六轮手枪,一杆正正指着马六脑袋,另一杆对准了两个捧大枪的家伙。他瞧得分明,这俩土包子,打了一响之后,那单装的铁阪开司枪没填新子弹进去,九子毛瑟管状弹槽里头倒是有现成的子弹,可这家伙连膛都没上!
真以为大局已定了?
所有人都被他这举动吓得呆住,葛起泰早憋足了劲儿了,低吼一声,一把已经攥住了那两杆大枪的枪口,一手一个,一滚腕子,劲力到处,对手再也拿不住,两杆大枪已经到了他的手里。有个人似乎还想动一下,葛起泰跟使白蜡杆子一样,转着枪那枪托就敲在他脑袋边上,扑的一声闷响,那家伙哼也不哼一声的就地栽倒。
“谁敢动!动一下,马六的脑袋就开瓢!”
袁世凯只是看着马六笑道:“六爷,怎么样?”
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只有刘大侉子灵醒,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了开去!
“兄弟…………你这是干什么?瞧瞧我身后多少人,你们又几个人?就算现在拿着两杆枪,你们就能出得了延庆城?有话可以商量,何必这样?”
马六好歹也在江湖上面跑过,这个时候还有点撑得住。勉强忍住腿不打哆嗦,尽量放平和了口气,劝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矮胖子。冰冷的枪口正指在额头上,自家事情自家有数。好悬就得尿出来!
袁世凯嘻嘻一笑,也不答话。进延庆,他早就有布置,他的心腹手下,葛起泰那些少林会靠得住的兄弟,百十号人已经提前半天进了延庆城,什么打扮的都有,二三十人一队,禁卫军出来的弟兄各带一队。当初马六帖子过来,再听葛起泰说说马六平曰为人,这种人物的心思还能不猜出个七七八八?就算他马六布置的不是鸿门宴,他也做好准备将这里变成鸿门宴!
不过唱主角的,从头到尾,都不是他马六而已。
隔邻不远处的院子,他的麾下一直在用望远镜对着这里观察。下面,就该看他们的了。
砰砰砰三声儿洋枪焦脆的响声,在延庆县城上空响起。院子里头,每个人都是一抖。
朱大户宅子外面的那条巷子,人声突然暄腾起来,迎候完各位大师兄之后,马六本来已经将大部分人手都调回宅子里头了。鸡都入笼了,大家伙儿难道还在外头喝风?
现在外面杂沓纷乱的脚步声响起,正不知道有多少人朝这里涌来!马六脸色已经变成死灰。他的手下本来都是老百姓,了不起混混出身,什么时候见过这等大场面?花点时间也许能想明白了这个时候还不如博他妈的一铺,将马六抢回来,可是哪里有这个时间让他们从震惊当中醒过来!
洋枪亮铮铮的对着大家伙儿,陈大师兄带着两个血窟窿的尸体还躺在那儿,谁也不想和他一样!
外头吼声一连串的响起:“马六拘了咱们起泰哥!打进去,把起泰哥抢出来!”
“城关里头的人,太欺负咱们小葛庄了!”
“朝里头灌哇!”
轰乱的声音紧接着就到了大门口,站在院子里头可以听见冲门的声音,还有洋枪偶尔打响的声音。门口不多几个手下的惊呼乱叫四处逃散的声音也听得分明。马六心里头只有两个字,完了。一点反抗的念头都提不起来。
这次是彻底完了,还自己掏腰包陪上这么一大院子的筵席!
从大门口冲到院子里头,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一群汉子乱纷纷的冲进来,席上看呆了的人也恢复了活气儿,跳起来就冲到马六背后的人堆里面,连踢带打。那些手下手里家伙丢了一地,抱着脑袋蹲在地上认打。一声儿都不敢吱。
袁世凯只是稳稳的拿枪对着马六,身外景物,视若未见。冲进来的人乱纷纷的涌了过来,有的拉着葛起泰问,而葛起泰也有点恍恍忽忽的,似乎还没回过味道来。几个禁卫军的弟兄也到了袁世凯身边:“袁大…………项老板,没事儿吧?”
袁世凯笑笑,摇摇头:“比起安州差远啦…………汗都没出一身…………”
那些大师兄大师姐们这个时候都觉得得了命,打了两下泄愤才反应过来,是非之地,早走为妙!延庆县城,赌咒发誓也不来啦。乡下又不是没白面!一个个乱纷纷的就朝着袁世凯葛起泰嚷嚷。
“小葛庄香坛都是好汉子!”
“今儿咱们领了葛大师兄的情啦,以后再见!小葛庄小坛变大坛,前程无量!”
过年话还没说两句,袁世凯已经转过脸来,另一只手的洋枪有意无意的也对着他们,圆脸笑得灿烂:“…………齐心酒还没喝呢,这就走?马六爷虽然混蛋,但是有句话也说得正是道理,不并成大坛,咱们延庆县怎么能有面子?
他原来的打算,不过是夺了延庆县城这个大坛,现在马六都将事情做到这一步了,他不笑纳六爷的成果,怎么对得起马六?
~~~~~~~~~~~~~~~~~~~~~~~~~~~~~~~~~~~~~~~~~~~~~~~~~~~~~~~~~~~~汤山禁卫军士官教导队,其实是作为未来整个陆军的军校来建立的。作为当初北洋水师这支中国近代化海军力量在禁卫军这支未来国防军残留下来代表。他也曾经向参谋本部打过报告,要求同样建立禁卫军水师士官教导队,薪尽火传,装备断了,人才可不能断。于是水师士官教导队的组建也加入了汤山这个基地的庞大建设计划当中,当然,这将是稍微缓一步的事情了。
几个月的建设,地基已经平整完毕,基础也打好了,白天蒸汽压路机还在外面吼叫,这个院子里头大帐篷里头,还带着朝鲜硝烟血火的年轻人就已经开始上课。德意志普鲁士的教官们多是当初顾问团的转职,他们既是具备着近代化工业国家军队的建设教育经验,又和这支禁卫军共同生活战斗了一年多快两年的时间,也相当了解这支禁卫军的内情。比起盲目雇请新的军事教官,更适合这支崭新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