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阿尔弗雷德看着君特扯开一截毛线,“等你学会了,给我编条围巾,怎么样?”君特哈哈大笑,“那估计你要等许多年了!我的手指出了名的笨拙。”斯托克医生第二次抽取了阿尔弗雷德的血液。他将针头伸进阿尔弗雷德锁骨下方的腺体,抽了几毫升带血的液体。“他没有剧烈的排斥反应,”斯托克说,“这说明他的身体对alpha的信息素接受良好。”是对“我”的信息素接受良好,阿尔弗雷德在心中默默地说,这让他生出几分得意。君特明显表现出了亲近,也许下一次治疗后,君特的态度会更为软化。他下楼与君特道别,那位前陆军元帅正与毛线做着殊死搏斗。“实在太难了。”君特白皙的手指上缠满了毛线,“看来我得选个更容易制作的花样。”“等过几天我来陪你打牌。”阿尔弗雷德摸了摸君特的发梢,“再见。”由于琐事缠身,阿尔弗雷德错过了军事法庭的首次开庭。君特作为证人出庭,为他的一位同僚,同为陆军元帅的罗胡斯·冯·阿尔滕堡作证。但冯·阿尔滕堡显然不欢迎君特,态度极为冷漠。阿尔弗雷德从出席庭审的少将兰瓦林那听到了绘声绘色的描述。兰瓦林充当了观察员一职,据他所言,他听到萨克森方面传来了响亮的“骗子”的叫声。“冯·阿尔滕堡盯着君特,像是要从他身上烧个洞。感谢上帝,他没有枪。”兰瓦林充满感情地说道,“我个人认为,冯·维尔茨伯格元帅完全没有必要替他的同事遮掩——他们压根就不希望见到他出现。”“遮掩?”“当然啦,你不能指望君特站在安格利亚的立场上……他很会讲话,堪称巧言善辩。在这之前我都想象不到……”阿尔弗雷德拿到了庭审记录。法官询问君特关于冯·阿尔滕堡在塞里文河战役中虐待俘虏的问题,当时,君特和冯·阿尔滕堡共同隶属于南方军团。君特回答道:“某些时候,在食物不够充足的情况下……”法官说:“你的军队出现了同样虐待俘虏的情况吗?”君特说:“我想没有。”法官说:“所以足可以证明,冯·阿尔滕堡在相同条件下,是出于主观恶意——”君特说:“冯·阿尔滕堡元帅——那时他还是中将——下辖的人数要远远高于我。”他给出了几组数字,似乎在努力证明他的同事行为的正当性。阿尔弗雷德潦草地浏览了接下来的记录,君特始终用各种各样的言辞“修饰”冯·阿尔滕堡的虐俘行径。他将庭审记录丢在一旁,胃里不停翻腾。近一年以来,他终于不得不面对始终回避的事实:君特·维尔茨伯格到底是个萨克森人,而且是萨克森的军人。兰瓦林的判断是正确的,无论萨克森军官团如何冷漠,君特依然尽力为他们辩护。“他们”才是一体的。这个认知让阿尔弗雷德陷入了阴郁。他不能无视君特的身份,而君特也一直提醒他:他是萨克森人,并非安格利亚人;他是军人……阿尔弗雷德喝了不少酒,躺在沙发上蒙头大睡。两天过后,君特再度出庭。这次他的状态愈发糟糕,兰瓦林叹气说,君特无法站立,是被卫兵推轮椅送进来的。“医生告诉我,他慢慢好起来了。”阿尔弗雷德说。“医生诊断有误吧?君特很不舒服的样子。”兰瓦林说,“但那群萨克森疯子可没对他怜惜一丝一毫。冯·阿尔滕堡公然说,他与君特不一样:他绝不会做个谎话精,让祖宗蒙羞。”翌日清晨,阿尔弗雷德便在纷繁的梦境中醒来。他开始办公,忙碌能使人忘记烦恼。中午,就在他准备吃午饭时,一通电话打到办公室。接线员用轻快的声音说,电话来自某医院,斯托克医生请求与元帅谈几分钟。“你好。”阿尔弗雷德一手抓着听筒,一手拿一块三明治,“我是达宁顿。”“阿尔菲。”那边传来的却不是斯托克的声音,君特嗓音沙哑,“是我,我是君特。”“君特,”阿尔弗雷德的心脏掉进胃里,其实他现在不想听到君特的消息。理智上,他能够理解君特为萨克森军官团辩护——即便是伪证,然而情感上,他好像遭受了一次重大的挫折。他该早点清清脑子,阿尔弗雷德缓慢地咬下一点三明治,“你好吗?”“你生气了,是不是?”君特竟然还在笑,“我知道你生气了。”“我没生气。”“你肯定读了庭审记录吧?从那以后你就没再来过了,也没有电话。”阿尔弗雷德无法否认,他刻意的疏远幼稚得可笑,“……我是……我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