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之骤然一惊,猛地睁开眼,便看见了那张他最为熟悉,也最为陌生的脸。
烛火幽微,床帐轻晃,在这般昏昧的光线下看人,其实不太能看得清晰。
可是那张脸,即便只有一个朦胧的轮廓,裴令之也能一眼便认出来,对方是谁。
他爱了一世,如今,也快恨透了的一张脸。
虽然还不明白,这勾结他七弟逼宫,给他灌下毒酒的混蛋为何现在又压在了他的身上。
但在反应过来后,裴令之咬紧后牙,就要用力将身上的人推开。
可这手推过去,软绵绵地落在对方身上,裴令之这才发现自已浑身都使不出什么力气。
好在他还能说出话来:“滚开!”
突如其来的呵斥,让他身上的人动作顿了顿。
但扣住他手腕的力气一点没松。
她垂眸看他,凉薄的眼底并无情绪起伏,微哑的嗓音亦是漫不经心的冷淡:“小灵芝,你自个来求我的,怎么,又反悔了?”
令之,灵芝。
不知她是怎么想出来的,好好的名字不唤,总要唤他灵芝、小灵芝。
用算不上多么亲近的语气,逗猫逗狗般地轻唤,却每每唤得他心头发软。
从前裴令之只要听她这般唤自已,便总觉得,或许她也是对自已有意的。
但如今听了,只觉恶心。
为何从前的他总要蒙骗自已,假装听不出来那声音中的轻贱之意。
“滚开!”裴令之又用力推了推她,可他现在的力气推过去,倒像是欲拒还迎。
身体无端发热,还生不出力气。
像是中了什么药。
这混蛋……
这混蛋!
狭长的眼尾被硬生生逼出了一分靡艳的红,裴令之想要斥骂身上的混球,可下一刻,下巴被一点微凉挑起,“唔嗯……”
她低吻住了他。
凉意从她的唇肉上压来,只这么微微一下,便让他身体里那些干燥的热意彻底爆发。
好不容易醒上一分的意识,又开始沉沦,裴令之明知不该,却无法抵挡身体中的药性。
这混蛋……
究竟给他喂了什么?
裴令之想不清楚,只是眼瞧着事情又要变成往日那般模样,他也恼了。
被她白欺了一辈子,如今都被她强逼着喝了毒酒了,她竟一句解释都没有又要欺他……真当他压不过她吗?!
裴令之此刻已经没有心思再去计较那些事了。
既然他还未死,就说明那酒可能不是什么致命的酒。
或许……
或许她没想要自已的命?
但心里还是委屈。她勾结七弟逼宫的委屈,自已被灌毒酒她冷眼旁观的委屈,自已疼得那般厉害,望向她,她却只关心着七弟的委屈……
种种委屈汹涌翻腾之下,一时间,裴令之竟还真的爆发出了一点力气,硬是扭转过身,反将身上的人给压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