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母亲离开好一会后,我的内心仍然兵荒马乱。傅言殇走到我身边,轻柔拥我入怀,就像个后知后觉的傻子一样安慰我:“别难过,你妈妈不在了,可你还有我。”“我还有你,我还有你……”我反复呢喃着这几个字,突然就觉得自己很脏、很对不起他。“傅言殇,我记得你说过,如果你爱一个人,你会在意她的过去,在意她的一切,那要是这个女人以前的私生活,很肮脏呢?”傅言殇眉心一拧,似乎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你和沈寒那一段,已经过去很久了。别胡思乱想,这几天好好休息,过几天我们就去布拉格。”我沉溺在他温润的语气里,就连最后一丝想要坦白的勇气,也消散得干干净净,只想逃避。这一晚,我们相拥而眠。被褥很单薄,家里又没有暖气,他怕我着凉,侧身抱着我,用他的体温和臂弯为我抵御寒风。我的眼角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贴得他更紧的同时,认真道:“我们生个孩子吧,就算是做试管婴儿也行。”傅言殇一怔,“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就是想有个孩子,和你的孩子。”我哽咽着吻了吻他,掌心一寸寸滑到他的腹部,“我只想要我们的孩子……”傅言殇应该看出了我情绪的异常,握紧我的手,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我心如刀割,可又不敢告诉他一切,只能歇斯底里地吻着他。“秦歌。”他低喘一声,稍稍撑起身子盯着我:“你有心事。”我的眼泪早已泛滥成灾,可嘴上还要逞强:“我没有心事,就是突然觉得你太好了,我怕我抓不住你。”“傻。我之前说过那些话,你都忘了?我们之间,只有丧偶,没有离异。”他的语速放得很慢,大概是觉得我总不走心记住他的话,惩罚般地咬了一下我的唇,长指解开彼此的衣裤:”我迷失在傅言殇的中无法思考。明明身体已经紧密可那种难言的空虚感却愈发强烈,说到底,是我于心有愧。我在他失声痛哭,用尽了所有气力傅言殇“嗯”了声,随即狂烈地吻着我。即便这个男人由始至终都没有对我说一个爱字,可我知道,他心里是爱我的。寒冬的夜,似乎格外漫长。我带着情欲过后的倦意躺在傅言殇的怀里,“我们真的要去布拉格吗,我想换个地方。”说实话,我惧怕想起四年前的一切,我更惧怕一旦行走在布拉格的街头,会有一个粉嘟嘟的孩子出现在我面前……傅言殇只当我的反常是因为回到以前居住的房子,一时触景伤情,“机票已经订好了。这次先去布拉格,下次再去别的地方。”还会有去其他地方的可能吗?我咬了咬牙,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有一种空前强烈的恐惧感。那股子惧意瞬间漫透四肢百骸,短短几秒,断裂的画面在我脑海里掠过,不见天日的地下室,赤身裸体的我,还有打火机燃起忽明忽暗的火焰!“啊!不要!放开我!”我像个疯子一样失控地嘶吼,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崩溃的状态之中,满心满脑都是地下室里一字排开的手术刀。傅言殇见我突然这样,立即抱紧我:“秦歌!”换做以前,我的情绪应该会在他的怀抱中逐渐平静,可这次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我竟哭着咬了他一口:“不要,放我出去,不要关着我!”这一口咬得很深,我在泪眼婆娑之中看到傅言殇的肩膀沁出鲜血,血肉模糊的画面让我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可我毫无办法,藏匿在记忆最深处的那一排手术刀寒光四溢,明明只是一个碎裂的片段而已,却让我感到了刻骨铭心的疼痛。那种感觉,就好像我曾经被人用手术刀日夜凌辱一样!布拉格……布拉格……我惊慌失措地推开傅言殇,抱着头蜷缩在墙角,根本分辨不清那一排手术刀意味着什么。傅言殇迈步走到角落,大概是以为我还忘不掉精神病院的那段经历,再一次紧紧地抱着我。“秦歌,不要怕,我在。”他的气息在我头顶盘旋,漾出一泓入骨的暖意:“没人可以再关着你,相信我,没人可以。”我瞠大眼睛望着他,过了很久才说:“我怕,傅言殇,我害怕去布拉格!”“为什么?”他轻声问我,眉目之间,写满疼惜。对不起,我不是第一次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也许,我潜意识里觉得,无论怎样说也于事无补。傅言殇见我沉默,倒也没追问下去,只是抱着我,用不动声色的温情抚平我的情绪。我张了张嘴,原本想再次重复‘不去布拉格’的,可话到了嘴边,又感觉自己很扫兴,毕竟这是我们的蜜月旅行。“傅言殇,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我鼓起勇气开口。他点头,“说吧。”“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舍弃我。”我垂下眼眸,这才惊觉我对这个男人的感情早已沁透肺腑,情难自控。傅言殇笑了一下,“今天你总是说傻话。我不会舍弃你,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舍弃你。”我鼻子一酸,有那么一刹那真以为他给了我爱的承诺。之后我们谁都没说话,直到我完全平静,他才将我抱回床上,特别温柔的给我盖好被子:“快睡,再胡思乱想,我就吻你了。”我乖乖地闭上眼睛,说来也奇怪,脑海里又出现了寒光四溢的手术刀,紧接着,是一件血迹斑斑的白大褂!我吓得浑身一抖,蓦地睁开眼,正好撞上傅言殇温润的目光。“闭上眼睛睡觉。”他卯足了耐心说。我实在害怕,心里也明白我在布拉格一定经历了什么痛苦不堪的事情,否则怎么会出现分娩后记忆缺失的情况?是逃避现实,还是真的因为羊水栓塞昏迷后损伤了大脑,我也说不清楚了。翌日。我醒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放好了早餐。傅言殇站在窗边,窗帘杆已经有点老化,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买来的新窗帘杆,总之素白的罗马杆在晨光中色泽柔和。很温馨。我起身,一步步走到他身后,像所有沉浸在爱河里的女人一样,毫无预兆地抱着自己爱慕的人。傅言殇一怔,反应过来后侧过脸对我笑:“怎么不多睡一会?”我紧紧贴着他的脊背,听着彼此的心跳声默契交错,“怕你会走。”“即使要走,离开之前也会告诉你。”傅言殇无声地叹了口气,“你从昨晚开始就变得脆弱、敏感,为什么?”我经历了一整晚情绪的大起大落,大概是已经接受了事实,此刻内心竟出奇的平静。“现在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说,等去了布拉格,再告诉你。”他真是个很体贴入微的男人,见我不愿说,也没追问,“好。”换上新的窗帘杆后,傅言殇又亲自挂起新窗纱,镂空的纹络是同心结,很好看。再看破旧的布艺沙发,上面已经铺了一层同色系的坐垫,沙发转角还摆着一束太阳花,狭小的空间总算有了点家的味道。“喜欢吗?”他像个要糖吃的孩子似的,邀功般问我。我被浓烈的幸福感笼罩,红着眼睛说:“你把那个‘吗’字去掉吧。我喜欢,很喜欢。”傅言殇唇角一勾,像是得到了最大的满足,语气都透出一种愉悦的成就感:“锁太旧了,我换了。钥匙只有两把,不准给第三个人。”“墙壁有点掉腻子,我就贴了墙纸。”“橱柜锈化了,下午会有人上门装新橱柜。”“晚上太冷了,我订了空调,等会就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