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郑戎也只当是这些奴仆默认了,摇头叹出口气,露出些难得的真情,毕竟相处这么多年,又一直管着他,哪里会没有感情的。
&esp;&esp;得到答案,他让奴仆先抬自己去灵堂看看,去往灵堂的路上,心里也在想着等下该命人去堂兄家里一趟。
&esp;&esp;两个奴仆抬着人路过西堂的时候,只要视线稍稍偏斜,耳朵再厉害一些,就能看到堂上的妇人跽坐着,家中的仆妇也在里面,还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棺椁”、“不敢欺瞒夫人”的话。
&esp;&esp;郑戎心里都是别的算计,更是不会注意到这些。
&esp;&esp;等他们来到灵堂,没看见棺椁,也没看过奴仆在这里,只有白幡和灵位,上面竟然是他的名讳!
&esp;&esp;郑戎直接吐出口血,手握着拳,使劲捶向身下木板,哐哐直响,又听他怒声大喊:“我人还没死呢!你们这些贱奴!把你们夫人喊来见我!”
&esp;&esp;听到这声骂,坐在堂上的卢氏矜重的举起手臂,用宽袖挡在眼前,另一只手端起漆碗,十分安闲的饮汤,等那个人骂累,她才扶凭几起身,出去看。
&esp;&esp;要不是小腿受了杖,郑戎恨不得起来掐死这个人:“你要干什么,这是咒我去死,还是想要弑夫。”
&esp;&esp;卢氏想起自己送回家中的东西,不慌不忙的笑起来:“你怎么忘了,前年你亲自写下和离书给我,现在你我都不是夫妻,怎么连弑夫的话都说出来了。”
&esp;&esp;郑戎在前年跟一个民妇纠缠,被她发现后,果断处理了,他气不过,写下和离书,后面被堂兄郑彧知道,痛骂他一顿,然后又亲自去卢家求她回来。
&esp;&esp;那时候虽然又回到郑氏,但是她也知道这个人是什么脾性,暗中把藏下来的和离书送回家中,让母亲收着。
&esp;&esp;背后被人给插一刀,郑戎被气得两眼翻白:“等我好了,一定不让你好过!”
&esp;&esp;卢氏笑了笑,用余光瞥向一侧。
&esp;&esp;郑彧背手站在庭院里,他看到这个族弟就头疼,命郑戎跟着自己去西堂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esp;&esp;郑戎瞪了眼卢氏,换了身衣裳,让奴仆扶着自己去。
&esp;&esp;到了堂上,才发现郑氏其他族兄弟以及族叔伯也在。
&esp;&esp;郑彧跽坐在西面,看见他来,直接开口:“我以及遣家中奴仆出去报丧。”
&esp;&esp;这话的意思是郑戎睁开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堂兄,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句完整的话来:“兄长这是要我死?”
&esp;&esp;“端阳那夜,我就跟你说过,要是牵涉到七大王,哪怕要你死,我也绝不会手软。”心里还在为这件事烦心的郑彧听到郑戎竟然敢反问自己,不悦道,“你忘了?”
&esp;&esp;郑戎以为自己能出宫,是因为和二十年前一样,被三族救了。
&esp;&esp;毕竟只要三族出面,天子怎么敢违背。
&esp;&esp;他听着家里的丧乐,悲从心来,最后一次挣扎:“我跟兄长从小长大,就算不是同母同父,也应该有手足情,难道连救都不愿救?”
&esp;&esp;怎么还来怪上他了。
&esp;&esp;郑彧将面前几案上的东西,全部拂落在地,一通乱响后,是更加冷厉的训诫:“要不是为了救下你这个愚人,我何至于跟陛下生出嫌隙来,还差点让七大王也失去了圣心!当年因为你逆臣贼子的行径,士族和皇权之间也差点失去平衡,但你竟然还敢去触犯律法。”
&esp;&esp;“简直是不可救药[1]。”郑彧冷眼看去,原先还有的痛惜,已是半点都瞧不到,“今天也该由你来回报郑氏了。”
&esp;&esp;郑氏族伯也叹气,像是疼爱幼者般的劝道:“死了就不用再受苦。”
&esp;&esp;劝死之言,如山倒般的袭来,郑戎直直栽倒在地上,伏地大哭着,他变成现在这样,这些人又有哪个是能袖手旁观的!
&esp;&esp;幼时不教,少时不纠,已经长歪的树怎么可能再直起来。
&esp;&esp;“落在陛下手里,你只会生不如死。”郑彧揉着脑袋,缓下声音,变回疼爱弟弟的兄长,“最好自杀。”
&esp;&esp;伴着丧乐,郑戎好好痛哭了场。
&esp;&esp;随后不久,白幡飘动的郑家,传来哭丧声。
&esp;&esp;雨停半刻,很快又哐啷下起来。
&esp;&esp;胸痹发作过的李璋躺在卧榻上面,由医工在旁边探脉,同时又听着陈侯在说话,当听到郑彧出宫不久,郑戎家中就挂起白幡后,冷着脸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