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楼的脸色骤然褪去了血色,眼中闪过偏执的光,略微弓起了身子,将肚子往后缩了缩,不甘地瞪了陶映篱一眼,转身离开了。
陶映篱这才又冲另外几个女知青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跟我去代销店坐一会儿吧!”
徐荣珍想到江小楼那副不怀好意的样子,也觉得回知青点说话,会被人挑拨离间,就附和道:“这个主意好,咱们就去代销店待一会儿吧!”
“别哭了……”
许红霞和窦敏在两边劝着李芸香,徐荣珍和陶映篱则走在程素秋的两侧,一行六人很快就走到了代销店。
陶映篱给店门开了锁,把几个女知青让了进去,又和徐荣珍去陆家搬了几个凳子过来,几个人在柜台前的空地上坐下,打算开诚布公地聊聊。
李芸香已经止住哭了,只是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异常可怜。
她张开嘴刚要说什么,程素秋就抢先一步说道:“你别多想,我没有怪你。”
“可这是回城的机会啊!”李芸香抽噎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现在真的觉得没脸见你。”
窦敏欲言又止地看了李芸香一眼,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这件事决定权又不在咱们,领导选谁也不是咱们能左右的,你何必这么自责呢?”
徐荣珍则半握着拳头挡在嘴前,手指在嘴唇上轻轻摩挲着,仿佛知道什么却不好明说似的。
许红霞看她这样,不明所以地用手戳了她一下,“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这时程素秋说道:“她知道我为什么落选。”
程素秋虽然只比陶映篱大了一岁,却已经下乡四年了。
而知青下乡一般不低于十五周岁,程素秋下乡的时候却比最低年龄低了一岁,这个中的缘由,只有老知青们清楚,今年新下乡的知青却并不知道。
程素秋的父亲是个很有钱的商人,在这个年代,她就是资本家的后代,地位上比陆铮好不了多少。
只不过她是城里人,下乡之后虽然人生地不熟的,但却因祸得福,不必受周围人的指摘、打压,除了公社领导以外,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的出身。
徐荣珍和窦敏也是和程素秋认识久了,才有机会得知她的出身,不过两人为人都比较仗义,并未把这件事泄露给别人。
今天如果不少程素秋自己主动点破,两人应该还是会继续保守这个秘密。
然而李芸香和许红霞都是今年下乡的,并不明白程素秋的话是什么意思,不由异口同声地追问道:“你为什么落选?”
“我爸爸就是别人嘴里的资本家,公社领导手里有我的资料,他们本来就不可能选我。”
李芸香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瞪着眼睛反应了半天,才怅然地说道:“那你何必那么努力呢?总觉得怪亏得慌的。”
“男知青那边虽说没提前得到消息,可毕竟有十四个人呢!我要是不努力,我们的方案没准会被刷下去的。”程素秋洒脱地笑了一下,说道:“虽然我选不上,但你们几个里有人能选上,也是好的啊!”
李芸香的眼圈又红了。
程素秋又道:“其实我这次也不算白忙,我这样的成分,总得表现得有觉悟一些,日子才会好过。而且回城机会给了我,也未必是好事。厂子里不像知青点这么单纯,我去了估计没几天就流言满天飞了!再说我家里财产都充公了,回城也没地方可投靠,还不如待在乡下,和大家在一起呢!”
几个女知青敞开心扉,把话说开了,之前沉重的气氛也就一扫而空了。
与此同时,散会后却并没有立即离开的陆铮,正站在大队长面前,忐忑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