捋了捋油光顺滑的头发,西装年轻人轻蔑地笑了笑。“我是不是胡说,民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否则那个人当年被刺杀,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欢呼雀跃了。”卷发男生气得发抖,“不是这样的!执政官阁下明明为整个人类做了那么贡献,连逐日城都是执政官阁下重建的……没有他,我们、这个世界……或许早就完了。”他眼睛通红,分不清是气愤还是伤心,“那样好的一个人,为了人类的幸存熬干心血,不到二十岁就身体衰败,只能坐在轮椅上……专属医生说他本就活不了太久,即便如此……即便如此,竟然还有人谋杀他。”他的话让周围很多人沉默下来,不少人眼圈泛红。西装年轻人见群众被卷发男生情绪影响,一时也无法保持淡然,激动地道:“那又如何!那个人是曾经救过人类,可后来做的那些事情,难道不是领着全人类走向毁灭吗?”“将人的性命量化成价值数据,一旦面临抉择,价值低的人就被优先舍弃……谁给他的资格,衡定人的价值?价值低的人,就活该被放弃吗?!”此刻的西装年轻人,比卷发男生更激动,因为他的父母,就曾经是被放弃的那批人。而他的话也引起现场不少人共鸣。当人变成一个个冰冷的数字,还被打上不同价值的标签。当权者每实施一条政令,握笔的手轻轻在纸上一划,或许就是几条鲜活生命。幸存人类价值论。当这条法则被揭露出来时,那位执政官便遭到前所未有的批判与声讨。“滋滋——”广场上的屏幕蓦地亮起,一片雪花和嘈杂声。争论的人群不约而同安静下来,抬头看向最中央的屏幕。片刻后,雪花消失,转变成清晰画面。屏幕最上方,一个大大倒计时:1800——距离正式审判还有30分钟。屏幕开始播放过往影视资料。书房里,一个人背对观众坐在轮椅上,画外音有人喊了一声。“执政官阁下。”轮椅上的人缓缓回头,目光平静地望过来。这一刻,所有守在屏幕前的人,尽皆失声。(二更合一)自第一执政官离世,已经过去五年了。当年那场轰动全人类的刺杀,也直接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那件事后,当局高层动荡,中下层包括普通民众,被清洗了一批又一批。底层人不知上面的人如何夺权,他们只看到直观的局势。第一执政官的影视图片资料,统统被封存起来,那个名字和称呼,都成了禁忌般的存在。除了少数人偷偷留下的一些视频或照片,逐日城的绝大部分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那张脸了。第一执政官不是职位,而是对那个人的指代。在他之前与之后,有过很多任执政官,但只有他,职位前被冠以“第一”的限定。因为他是这个末世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在他还年少时,便参与了逐日城的重建,修订暴动混乱后的新秩序,解析重现末日前的文明。戒塔共九十九层,那是末日前留下的神迹,然而末日后,戒塔被封锁,幸存人类耗费巨大人力和物力,百年时间只解锁到五十层。而从十九层往上,都是那个人解开的。如今因能量枯竭,戒塔从上往下重新封锁,几乎所有功能停摆,只剩一个空壳。无论是当权者,还是其他科研工作人员,他们虽住在戒塔,却只能到达十九层。五十层,是当年那个人的居所。自他去后,再无人能登顶,曾经被幸存人类短暂踏足过的楼层,亦随之归于沉寂。再次看到那张脸,对所有人来说都足够有冲击力。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这个生育力低下的年代,这段时间出生的孩子少得可怜,他们没见过这位执政官,却总能从周围人隐秘的话语和眼神里,感受到这位第一执政官的存在。外城。平日里没什么客人的酒馆,此时却是人满为患,但这些人却不是来喝酒的,全都伸长了脖子,盯着挂在前方墙壁上的屏幕。当屏幕中出现那道坐在轮椅上的身影时,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声响瞬间全都消失了,变得落针可闻。一片寂静中,突然响起道清脆童音。“哥哥,那就是第一执政官阁下吗?”“他为什么坐在轮椅上,是因为跟你一样,腿坏掉所以砍掉了吗?”小女孩的声音仿佛一条引线,瞬间引爆整个酒馆的气氛。有人哈哈大笑,有人失声痛哭,每个人的情绪都燃至顶点。而这一幕不只发生在酒馆,几乎充斥逐日城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