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心吗?”
有一种人,能用简单的一个问句,就犀利见血的,直直的把你的五脏六腑都尽数挖出来,还要摊在正午的毒辣阳光下,暴晒。
颖离无声的望了他一眼,说了一句无关的话:“宣止,他是你的手足兄弟,你们的父皇这样算计他,你是早就知道的吗?”
宣止罕见的皱眉,阴郁的脸色中,透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却又笑开了,嘲道:“连自己的家事都没有理清,却来管我的事?您倒是心软而同情心泛滥啊……”
没有回答的意思。
颖离无声无息的看着他,沉默良久亦是笑了:“家事理不清便不理了,反正有一个晚上,你手里拿来要挟我的是什么?不过是一个,我素未谋面的孩子罢了,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这样空洞而冷酷的话语。
却透出一种死心般的倦怠。
阿莲低垂着头,漂亮的指甲狠狠的戳进了手掌心,却不知是疼痛还是别的原因,眼泪止不住的‘啪嗒啪嗒’的滴落在手背上,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遗忘……
若真是有她自己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你什么意思?”宣止的声音,终于泄漏出了一丝惊慌。
这几不可察的惊慌,却在空旷的镜屋中,放大了无数倍,清晰而透彻的传到了颖离的耳中。
水蓝色衣袖倾泻,一副放任的姿态,他无所顾忌的说:“你要我做得,无非是换命。但你可知道,我给人换命乃是逆天而行,是要折损性命的?”
他话音刚落,阿莲便猛地抬起了头。
满脸泪痕的脸,简直悲伤,她的容颜颤抖而仓皇,无助而自嘲:“阿离,你说什么?”
尖锐而哀求的嗓音。
如果,她的孩子的命,竟然要她所爱之人的命来换,她要怎么去选择……
一时,境况直转而下。
“你们这一出戏要演给谁看?颖离,母后!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你们还有一个孩——”眼前突发的一幕,让宣止眸色沉郁,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
“住嘴!”一声辛辣而冷硬的嗓音,猛地打断了宣止的话音。
他满脸的惊愕,看着那个面目狰狞的女子……
无数句恶毒的话,堵在了阿莲布满齿痕的水色唇瓣上,但她却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她只是在那一声冷厉的呵斥“住嘴”后,用一种怨恨到了极点的眼神,望着宣止,就是那一眼,那一双澄澈的眸子中极其不相称的怨毒,让宣止静静的,没有说话。
一种怒不可遏,却攫住了阿莲,她嗓音轻,却如同啐了毒的匕首:“若是早知道有这一天,我一定会在我孩子出生时,将她掐死!”
所有的,不堪的言语,在这一种可怕的境地中,都显得那样的小儿科。
放狠话谁不会,但千句万句的咒骂,也及不上匕首在你想要守护的人身上划出的一条口子。
“收起你那种眼神,宣止。我实在是,受够了!”吐气如兰,却如同要将这个镜屋冰封一样。
说完了这最后一句,阿莲起身,瘦瘦的身子在无数的镜面中颤巍巍的,然后她伸手扶起了颖离。
她的手伸出,抚上了颖离漠然的脸,她又哭又笑:“阿离,若是我要你现在带我走,你能吗?”
“不准走!”宣止猛地,似乎被什么刺激到了。
他的所有不择手段的样子,都显露无遗,眼睛死死的锁住了那看起来般配的刺眼的两人:“母后,你若是敢和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