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那颗梅里的命星被冠以灾祸之名,倒也并非是仅仅依靠着人们对于她行径的总结。
即便是这样的共识,实际上在七夜事件发生之前的时间便已开始。
最早可能只是议院通常对对手进行的一部分栽赃的宣传,殊不知,真正在她移交了这种宿命之前,这颗生来便带有着悲戚意味的命星,描述的正是那位沉默魔女的生平。
坊间的各类传闻算至现今,算上最后沉默魔女也死在那惨烈一战的性质,自然也流传出了更多货不对版的说法。
只是对于反抗阵线的成员们来讲,只要他们尚且未曾背离于这个旗帜,便始终相信梅里会回来同他们一起重新进行未竟的事业。
众人遥望着那颗妖冶闪烁而格外异样的星辰,简短地感慨了一阵,便重新踏上了接近雪线的道路。
从里界的中心向极北的满月魔女的住处靠近,除却那条较为温和但眼线众多的路,此外便是通过崩溃的西北方洋流漂流至冰崖背面的冰原雪线上。
这片雪线算是这片环境所无形中生成的最大壁垒。
奇怪的地磁场、极其稀薄以至于极难调动的元素力,自然塑造的鬼斧神工将有着强大力量的法师们最后的倚仗也剥下。
山崖的背面极为异常地刮着强烈的山风,这支队伍在经受了先前的随着洋流漂流的疲惫,来到这处禁魔之地,生理和心理上无疑在进行着双重打击。
视界里除却漫长队伍里的墨青色法师袍以外,便只剩下白茫茫的雪地的模样,一众人大概在雪线上靠近了足足有半小时后,一些队员开始不同程度地出现了雪盲的症状。
因此前进的效率更加慢了一些,为了收紧队伍前后的距离,队员们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相互搀扶着保证无人掉队。
正是如此,在这种人与人紧密的联系中,异样的幻象像是顺着山风来自于遥远的山崖拍向了众人。
挡在队伍最前的赛特的雪盲症状已经深化到快要影响神志了,因为唯独他一个人在前方没有任何的参照物,视界的侵蚀愈发严重。
在寒冷中,除却身后的支撑与喘息声外,他已经感觉自己已经不存在于任何一个可见的空间之中了,就像眼前的除却纯白什么多余也没有的雪地,像是已经有着谁在远处等候了一样。
视界的恍惚与可见度下降,与清晰地看到那个人的影子这件事仿佛并不冲突般,但大脑还是顺理成章地这样接受了这些。
麻木的感觉,这种想法或许组织的大家都曾有过。
但是自梅里出走后,剩下维系至今的人们,看着一个又一个离去的同伴们时又是怎样的心情?唯独在这种时刻,这种纯粹的寒冷与脱力感仿佛才更让人感到舒心一般。
因为什么都不需要思考。
只需要面对这片纯净而无垠的雪,拖着尚且僵硬的身体与身后的人一同前行便可,其他的想法一概不再作数。这种事情对于赛特来说,似乎也有点像是某种异常的执念般享受着,将自己所遇到的困境就此一笑置之。
体力虽然是种抽象的概念,在身体透支之前仍然能在心中有那么一杆秤。只是即便知道体力不可用在多余的地方,赛特还是忍不住对着身后的男性队员说道:“你觉得奥克莉队长,人怎么样?”
这种时候了,还有闲心问这种问题?
强撑着身体的法师在赛特身后,紧紧地搭着他的肩膀,心中虽然是这么说,但多余的解释倒不如简洁明了的回答省事,只是简短地答复道:“挺好。”
“嗯,好在哪?我想要你最直观的感觉。”
赛特身后的法师对于他的回答像是有些愕然,看着赛特就这么无谋地转回了头来,他的双眼已经缩小了不止一圈的瞳孔无神地看着自己这么说着。
先前的勉强应付纯属是为了不影响所谓的士气,但临到这个情况了,也实在没有什么可供消耗的士气可言了。
他感觉到赛特身上的异常气息,恐怕他的雪盲症比起自己还要严重不少,毕竟从那眼神之上泛出的血丝大概也能感觉到,待在队伍的顶头这么久了,大概也到极限了。这么想着,法师忽地用力,将两手连接的赛特和身后的法师的手拉到一块,然后挡在了赛特的身前。
他无言地扛过了赛特所处的前锋责任,虽然面对着强烈的山风与无垠的纯白确实对心灵的冲击很大,但多少也就此松了一口气来。
赛特这个家伙永远都不清楚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么?刚才那副样子,说是他已经疯掉了恐怕也会有人信。法师将自己领口拉高了一些,将沉重的眼皮顶着撑开了些,这时却再次听到了身后的声音:“怎么了?贝卡斯,挡到我身前不会只是为了回避问题吧?”
被称为贝卡斯的法师听罢,些微地垂下了头叹气道:“你这混蛋,有这多的体力问话,不如去队伍的最末把后面的人给搀扶上。”
赛特听到了这个回答后,不免哑然失笑道:“不,只是一句话不说走了这半个小时了,我的心底有些发闷。我跟奥克莉从小玩到大,所以别人对她的看法什么的,我还是挺在意的。”
贝卡斯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只是连提起嘴角抽搐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般,没好气地说道:“要当知心哥哥可以回去当,别在这个关节眼上发癫。”
赛特的体力似乎也快到去尽的地步,只是这时他还是不依不饶地咧开了嘴角,笑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会问你这个问题吗?毕竟我知道,你一直都暗恋奥克莉吧?”
贝卡斯像是被水呛到了一般,几乎立即放开了赛特的手向着雪地倒了过去,只是在头晕目眩之际被他再扶起来的时候,他看着赛特还是那张莫名乐观的臭脸,强忍着想要给他一拳的想法,咬牙切齿地小声说道:“是啊,所以在青梅竹马的立场上你就一定要向我炫耀什么吗?”
听到了贝卡斯的不甘,赛特把他向前一推,再次把他弄到了队伍最前方的位置,轻声说道:“人的人生并不是完全陷于情爱之中的,这种问题你哪怕去问她恐怕也会得到一样的回答。”
贝卡斯怔了一怔,看着身前的赛特的背影,陷入了一阵凌乱之中。
人并非属于任何一个特定的人的,是这样的吗?
那梅里的话,是否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