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东北这边绺子里的“切口”,本来我所知道的都是关内一带的“春典”,跟这边的区别很大。不过之后我闲着没事跟栓子聊过,因为听过他跟老山东“对切口”,料想他应该对此有所了解。不成想这小子居然是本东北黑话的“活字典”,知无不言(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学的……)。我也乐得有人指导,于是每日除了跟日本人应付,时不时就学几句东北黑话。
虽然东北黑话跟关内的区别颇大,但我发现其实也不是无迹可寻。总的来说,所谓的“黑话”、“切口”有点儿类似“哑谜”和“歇后语”,只不过是用语更偏向下层民众的常用语,稍微摸透一点也不算难学。——反正我觉着应该比日文容易……吧……
“烧饭曼(姓郭)。”我拱手道。
“么哈么哈?(独干吗?)”
听到这里我顿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独干”,好像在锦州大小算一号(虽然是上不得台面的“汉奸”身份),总的来说……
“浪飞。(没有固定的山头。)”
还是不要把话说满了好。
“风子蔓,上炕。(我姓马,过来坐。)”
这当然不是真叫我坐,这风嗖嗖的地儿也没处坐么不是,这个结尾应该就是盘道完了的意思。
“阁下在锦州可有差事?”他看着我问道。
“惭愧,上不得台面。”
我这个还真不是客套话。
“在下马战山,请问阁下高姓大名?”他再拱手道。
“不敢,在下郭子仪。”我连忙答道。
嗯?马战山……这名字好像哪儿听过的样子……
“好,阁下哪天如果上齐齐哈尔,请到我处盘道。”他说道。
“一定一定。”我是这么说,但我知道鬼才会跑什么齐齐哈尔呢。
“就此别过。”他说道。
我傻愣愣地看着他纵身一跃,打个滚跳下了车。
他的两个部下也用同样的方法走了。
我想起那时栓子带我扒火车的事情来。
不过那时候我是登车,还有人接应;这会儿看这老几位直上直下,我自问可没这么好的身手,摔个嘴啃泥是轻的,摔个半身不遂都不奇怪……
做人啊,还是谦虚点好。
我紧一紧衣领,回到车厢里,找了个角落靠在墙边,终于迷迷瞪瞪起来。
一路无事。
看到“锦州”的牌子,我居然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虽然,这地方也是群狼环伺。
随着不多的人下了车,火车再往前开去。
我思潮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