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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第1页）

刘易斯走到他前面，轻松而自信，一步跨两级台阶，朝着旋转的黑暗向上攀爬;莫尔斯跟在他后面。他们爬到钟楼上面，再一直向上，又一扇窗户，他又一次晕乎乎地看到地面在自己脚下那么远的地方‐‐莫尔斯鼓起最大的勇气，每次也只能向上爬一级台阶，他的全副身心都集中在轮流抬起两条腿这种纯粹的肢体运动上，就像患有运动失调症的病人。

&ldo;我们到了。&rdo;刘易斯爽朗地说，然后把电筒照向他们上方的一扇矮门。&ldo;我觉得这肯定是屋顶。&rdo;

门没有锁，刘易斯走了进去，莫尔斯坐在门槛上喘着粗气，后背紧靠门轴，双手紧贴冷汗淋漓的前额。他终于有勇气环视四周，看到夜空映衬下教堂塔楼的镶花屋顶，随后的景象几乎要了他的命，他看见乌云在暗月前面匆匆穿过，看见暗月在乌云后面一闪而过，看见塔楼像天空倾斜，朝着天空漂移。他感到头晕目眩，腹部痉挛，无力地干呕了两声‐‐然后祈祷刘易斯没有听到。

刘易斯从塔楼北侧向下看，然后目光扫过圣贾尔斯路绿树成荫的开阔地带。他猜想自己大概站在八十到九十英尺的高度，刚好可以辨认出北侧门廊周围尖形的栏杆，还有后面月光照射下肃穆的教堂墓园。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他用电筒把塔楼照了一遍。塔楼的四壁都有十到十二码宽，外墙上面有一条雨水沟，这些墙壁和铅制屋顶之间有一条一码多宽的走道，屋顶从四壁向上延伸，构成金字塔的形状，塔尖大约有八九英尺高，上面的木桩支撑着歪歪倒倒的风向标。

他走回到门边，&ldo;您还好吗，长官?&rdo;

&ldo;嗯，没事。只是不像你那么强健，就是这样。&rdo;

&ldo;您坐在那里很有老农贾尔斯1的感觉，长1　老农贾尔斯是英国作家托尔金的小说《汉姆的农夫贾尔斯》（farrgilesofha）里的主人公，体态臃肿，喜欢慢节奏的舒适生活。

官。&rdo;

&ldo;发现什么了?&rdo;

刘易斯摇了摇头。

&ldo;你看过周围了?&rdo;

&ldo;也不是。不过，您为什么不跟我说说我们要在这里找什么呢?&rdo;莫尔斯没有回答，他又问道，&ldo;您确定自己没事吗，长官?&rdo;

&ldo;去‐‐去周围看看，好吗?我‐‐呃‐‐我一会儿就好。&rdo;

&ldo;您到底怎么了，长官?&rdo;

&ldo;我该死的恐高，你这个蠢货!&rdo;莫尔斯怒斥道。

刘易斯没再说话。他以前和莫尔斯一起工作过很多次，他的狂怒就像刘易斯十几岁的女儿们爆发出的冲天怒气一样。但是不管怎样，还是有点伤感情。

他把电筒照向塔楼的南侧，慢慢向前走。走道上有一些鸽子粪，这一侧雨水沟的某个地方也被堵上了，因为东南角有两三英寸的积水。刘易斯抓住塔楼的外墙，试着往东边张望，但是墙体疏松而不安全。他小心翼翼地倚在中央屋顶的斜坡上，用电筒照了照周围。&ldo;哦，上帝啊!&rdo;他轻声对自己说。

东墙上面平躺着一具男人的尸体‐‐但是刘易斯当时明白，认定那具尸体是个男人的依据只有尸体上披着的那件被雨水浸透的破烂西装，还有尸体的头发不像是女人的。但是尸体的脸已经几乎被鸟啄成了可怕的骷髅;刘易斯又强迫自己用电筒照了照这张不成人形的脸。总共两次‐‐再也不会看第三眼。

16第二天午餐时间，莫尔斯独自坐在基督教堂对面的斗牛犬酒吧，浏览早版的《牛津邮报》。

尽管头版的大标题和完整的三栏都在报道&ldo;联合罢工重创考利人&rdo;，但左边一栏下半部分&ldo;教堂塔楼上发现尸体&rdo;的文章还是足够引人注目。不过莫尔斯没有专门去看。毕竟，两个小时之前他还坐在贝尔的办公室里，当时邮报的记者打电话到贝尔的办公室，贝尔显得很谨慎，回答完全是事实描述：&ldo;不，我们不知道他是谁。&rdo;&ldo;是的，我说的是&lso;他&rso;。&rdo;

&ldo;什么?肯定是很久之前，没错。

很久以前。&rdo;&ldo;我现在不能说，不行。他们今天下午验尸。对您来说是很好的头条新闻，不是吗?

下午，今天下午。&rdo;&ldo;不，我不能告诉您是谁发现的尸体。&rdo;&ldo;我想可能有联系，没错。&rdo;&ldo;不，就这么多。如果您愿意，可以明天打电话。我或许可以给您再提供一点信息。&rdo;莫尔斯当时感到最后这句话有点过于乐观，现在他仍然这样觉得。

他翻到末版，看见体育头条是&ldo;牛津联队一败涂地&rdo;。但是他没有看这篇报道。其实他感到非常困惑，需要时间来思考。

死者的口袋里没有任何东西，只能看出他身上的暗灰色西服是&ldo;伯顿&rdo;牌，内衣裤是&ldo;圣米克尔&rdo;牌，浅蓝色领带是&ldo;芒罗斯邦&rdo;牌。莫尔斯自己不愿意去看贝尔所说的那个&ldo;黏黏的、腐烂的脏东西&rdo;，而且很羡慕法医的镇静自若，他说过不管死者是谁，看上去都不如他们在格雷夫森德水域里打捞出来的那些尸体可怕。有件事情很明显，辨明尸体的身份不太容易‐‐对贝尔来说不容易。贝尔盯着桌子对面的莫尔斯的时候，完全没有开玩笑的心思。他提醒莫尔斯他肯定知道这个家伙是谁。毕竟是莫尔斯把刘易斯带到那里的，不是吗?而且，如果他确信自己会在那里找到一具尸体，那么他肯定非常清楚这具尸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