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州活了十八载,崔泽还未见过如此荒凉的青州城。
青州城外有一条从天幕群山上流淌下来的染着雪的冰凉的银色的河。
沿河星点似的散落了十几处小村落。
小小的村落们拥着青州城。
青州城就像昭国北方一颗串在银链上的璀璨玛瑙石。
可现在那些星点似的小村落全没了。
青州城斑驳破落不说。
城外莫说一棵树,连根荒草都没剩下。
何水才离开青州城不久,对青州城依旧一清二楚。
“林帅,这是……”
“坚壁清野。”崔泽声音低沉,像被困的兽在低吼。
青州居然走到了这一步。
城周荒凉到到连一寸枯黄的草都没留下。
何水也低沉道:“没办法,总不能真让北羌蛮子破城入关。”
“我们青州当不起这个罪人。”
崔泽不住地随何水呢喃这句话。
“青州当不起这个罪人……”
不当罪人,便什么都不惜舍出去了……
舍出去的是多少家的血,又是多少家的泪?
远远望着巨大而荒凉的青州城,崔泽突然恨自己的肩不够宽。
他得挑起它。
挑着它走向银色的河破冰奔流,小小的村落再搭起来,升起炊烟的那天。
戚如陌说得对,他还不配说死的事。
……
皇宫,疏影轩中。
地龙烧得热,门前的矮月季还照旧开着。
景耀门送崔泽出征后,光启的须发多白了数根。
他连着两日燥得夜里睡不安稳。
以至于此时的疏影轩中竟摆上了夏日才会摆的铜冰盆。
铜冰盆就摆在矮榻前的地毯上。
光启帝坐在矮榻上。
傅玉同跪在光启帝面前,铜冰盆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