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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未语及伤（第2页）

下了朝，锦煦帝要关照子颜明日去西威军的事情，叫了宰相和东熙湖一起商议此事。黄宗真是为子颜抱不平起来，跟他说朝中谏官本来就是谏言皇帝之行的，所以他们大概认为说说子颜倒不要紧。东熙湖却说，子颜到来动了太多人的利益，被人诟病无可厚非。锦煦帝骂着范黎，说宫中之事何人泄露出去。子颜站起来，给锦煦帝跪下，说道：“陛下，不要怪范公公。前几日我去南城之事，总是我自己做的。我要说是和他在房内研习法术，不知陛下信与不信？”

端木睱悟回道：“朕自然是信的。”但子颜看他眼光犹疑，不肯看着自己说话，就知他所想。

宰相说，等神君一到，朝中这些人就会闭了嘴，又对着子颜说：“你慢慢会知道在朝中生存不易，非是靠你有法术能解开这些。很多人经历这许多，早改了初心。子颜，你不是陛下，会很艰难。老夫希望你将来还是如此，不忘自己来路。”说着这话，看着的却是一边东熙湖。

东熙湖冷笑着说：“恩师，我们这个学弟什么来路啊，又不是凡人！”

他们三人找子颜，就是这前几日秋清河到了枢密院，这个安王为了笼络秋清河，佯装自己受了神宫多大迫害，说是子颜那里为了早日拿回锦煦帝发给兵部辎重的财物一事，挑唆着秋清河，说是方勘一案也是疑点重重。听平乐昌说，虽然秋清河不至于全信，毕竟是对子颜有了看法。锦煦帝关照他：“西面戍擎国毕竟重要，这戍擎的兵马大元帅腾文礼一直主战，和戍擎皇帝不同，他们意见相佐多年。要不是腾文礼娶的是皇帝亲姐，长子又给皇帝做了皇嗣，那戍擎朝中如今还都是议和之人。现在这腾文礼当然要夺回失去土地，那是在给他儿子争，朕觉着不久就会和戍擎开战，所以当下你倒是要和秋清河好好去说，他不是李贺凯那样的人，说是难骗，但这种人也是好哄，他若能认可你，就是把性命都可以交于你。朕两个皇子去过他处，他嫌晟毕和晟齐没有才能。那秋清河可是天生厌恶世家出身之人，朕这两个皇子又总是觉得自己出身高人一等。子颜，朕想来你是那能帮助朕赢回西面军事之人。”

东熙湖跟着锦煦帝对子颜说道：“神守，这夺得西威军信任之重要可盖过了所有事情，只要背后有军队支持，哪里还会有人敢弹劾你。”锦煦帝瞪了东熙湖一眼，他当然不知道这东熙湖所说，是指着他和子颜的秘密。

黄宗又和子颜说了会儿这秋清河的所好和所厌，说，秋清河知你其人，必然会欣赏你，因而无须担心，明日查方勘下属之事，还是按照节奏来即可。

快到午膳时分，众人刚想告退，东熙湖说道：“陛下叫户部明日到宝库拿些东西去装饰神君内院，要不要神守去？”

子颜知道他意思，就和锦煦帝说：“陛下，我这几日没有空闲做这件事情，明日我和墨学长要去西威军，夫子没事，不如让他跟他儿子去宝库那里去拿这些。”

“好，那你午后和费连廷说好拿那些即可，多挑些神君喜欢的。”

午后课间，费夫子一听能去皇家宝库挑拣圣人典籍，高兴地什么似的，他说：“子颜，你不知道，此事是我心中大愿。你是说我都可以随便拿么？”

子颜笑了：“我说是给神君的，谁敢拦着？”费连廷说道：“我那个逆子说不定会说给皇帝知道。”

“夫子，您那个‘逆子’怎敢去说，你让他把东西放到我神宫里面，我叫人给您送过来，他就是知道也不敢说。”

墨宪正好进来拿书，听见了就和子颜道：“你知道夫子和他家儿子有两年没见了，就是过年夫子也是去的女婿家里。子颜你这是在做好事啊。”子颜看看费连廷，老头倒是害羞了，说道：“当年我在户部混不下去了，我这个逆子觉得我会阻碍他官场之路，因而叫我从了冯提英。我不肯，恨了我好久。”

墨宪怨他自己：“后来他因为您才做了尚书，不是登门道歉，夫子您自己不肯原谅他，这又不能怪他。就是我见费尚书到学苑来劝您过节回家都有好几次了呢，这不是您死要面子不肯见他么。这下子颜叫他过来带您出去，您是没法子逃避了。”

费连廷回他：“这是玄武神君带来的运势，说是神君叫神守进京，其实神君是把福分赐予了我们每个人啊。墨宪啊，你不是也如愿学上了兵法。”子颜听着也相当高兴，但又有点恐惧，他怕自己走得太近那些人就和自己一样运气不顺，也想到自己即将惊起的波澜，实是恐怕自己会连累他们，自己受些罪也就算了。这些日子就是连陛下，都已经涉过险、受过伤，早朝时还被朝臣这样污蔑。

这边子颜还想着这事，门口进来了户部官员，跟费连廷说，明日一早尚书亲自上门来接，把费连廷高兴地都坐不住了。此时子颜知道，费连廷家里两个女儿才费苒一个儿子，费连廷对着子颜和墨宪说：“这做父母的，幼时对着儿子百般期盼，可等他长大了，才知道原来只是希望他每日能平平安安。我现在想，他不是尚书多好，只要每日能伴着家人，粗茶淡饭又怎么样。”

墨宪嘲讽他：“夫子，您这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也不累。”费连廷便又回了他几句。他们两个说得起劲，就没瞧到一边子颜偷偷抹掉了眼泪。

到了晚间在御书房看完书，子颜和锦煦帝二人相对无言。早朝时，谏议大夫说的话对两个人都是太伤，端木睱悟好不容易挤出些话：“你到京这一个月来，朕和你也经历了不少事情，很多事情也非原来所想。今日陆荷昼的话也有些道理，叫做外人看着究竟是不像话。事情说起来，总是朕不好。朕是大人，没有怪你的道理。”

子颜看看陛下，正想找个借口，早点告退，哪里知道，端木睱悟突然又说：“朕想了很久，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子颜回答：“陛下，不当说您就别说了。”

“子颜，你知道朕平生最大遗憾是什么？”子颜想他千万不要讲出来。可是锦煦帝说的是：“朕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子颜你不是朕的儿子。”

过了许久，子颜才站立起来，他向着锦煦帝就跪了下来。他给陛下叩了个头：“子颜听陛下如此说就放心了。多谢陛下！臣如释重负。”说完，站立起来又对着陛下一揖：“臣告退。”

子颜回到神宫里自己卧房，把门一关，别人已经看不见自己，一放松，人就立即发起抖来。这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停下。子颜此时才发觉，自己手上竟然攥着他的鸾剑，刚才拿着的时候手抖得厉害，如今清醒了，他已然忘了刚才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