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手掌炽烈地痛,单车被瘦子用力地夺走,高高举起。
纪年抬起头来,阴沉沉的春日午后,乌云蔽日。整个人如被绵绵不绝的春潮笼罩,渐渐没顶,快要无法呼吸。
她看不见太阳,也看不清对方狰狞的面孔,就连对迎面砸下的单车也毫无防备。
“八婆,死开啊!”
……
没有,没有。
哪里都没有。
初春乍暖还寒,可裴烁一身是汗,外套绑在腰间,里衣却黏腻在身。
到底在哪里……
到底去哪里了啊?!
突然,巷口闪过一个人影,他脑子“嗡”地一下拔足狂奔过去,从后一把揪住那人的领口:“马骝华!”
“谁……谁?!”刘华吓得倒吸一口冷气。
“你有看到纪年吗?”
“纪纪纪……这次真不是我……”
“这次?你知道她在哪?”裴烁拳头握紧。
“我我我……我也是听说的,就她那赌鬼老窦啊,欠了人家钱啊还不来,他就报了那个婚纱店的门头让追债的上去找……”瘦不拉几的刘华被他压着,头都不敢朝后看,“听讲他们约了今天当面交易……”
“在哪?!”
“就就就是陵园对面那个废弃工厂……”
……
“你老窦打牌差人成万银啊,我要你几千蚊货算什么?!”
“你好好地交货不就好了,啧啧啧,好端端地被人打一身。”
“妹崽,别想着报警,不怕告诉你手机号、车牌也是假的,别费心思了。”
“下次你阿爸还差人钱,我就还找你。”
“摊上这样的赌鬼老爸,认了吧,这是命。”
……
裴烁赶到去那厂区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
现场躺着一根光秃秃的钢管,地面青苔湿滑,有车开过的痕迹,还有被风吹得四散的红色纸币,一眼就看出来假。
陈旧的大楼上有一个个破碎的窗户,像空洞的眼睛。
风吹过,吱呀吱呀地哭着。
……
纪年的棉外套破开一个口子,里面的棉花露出来,风一吹,有一簇雪白被拽了上天。
她一截裤腿卷起来,上面黑红色的血痕已干涸。她右肩扛着辆单车木然地在路上走着,上面的单车链摇摇晃晃,剐蹭着她的棉服下摆。
不远处有人声朗朗穿透入耳:“蟑螂药、蚂蚁药、老鼠药……药效真奇效。大、小、老、少,一个都跑不掉……”
她停住脚步,双眼空洞地转过身来,看着不远处推着单车叫卖的小贩。
一秒,两秒。
她迈开腿走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