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
“女儿……是今年入宫的采女,现在便要进宫了。”
闻言景春哑然,半天说不出话,这时一家人挤进了屋子,景春这才似反应过来,
“不去,那里一进去就出不来了。”
石氏叹了口气,
“姑爷,惜芳的名字已经进了名单,若是不去,便是抗旨,这可是大罪。”
景春闻言什么话也不再说,许久,才叹息一声,握着女儿的手,
“是爹爹耽误了你。”
印象中从不见落泪的父亲,却在父母分别时忍不住落泪,景惜芳想安慰父亲,却发现自己不知要怎样开口。
石氏走过来握着景惜芳的手,怜惜的抚摸着景惜芳的脸庞,似得这辈子从未这般认真的看着这张脸,过来好一会儿,石氏才开口,
“采女的家世清白就好,这其中,有官宦家的女儿,也有如你一般贫家女,路上便不会容易,所以路上便要小心,入了宫,要么是成为宫女,服侍人,一辈子默默无闻,要么成为皇帝的后妃,这些都是命,谁也说不准,舅母见你容颜清秀,带满江南女子水乡之气,比着北方女子多了柔弱,但是要记住,凡事多想,在宫里,心里要多问几个为什么,要多留几个心眼,记住了么?”
景惜芳点了点头,正要开口,院子里传来衙役略带恭敬的声音,
“景姑娘,可是与家人道别完了?”
闻言景惜芳有一瞬的慌张,倒是石氏不慌不忙,对着院子说道:
“正在给姑娘梳头,这便出来了。”
衙役应了声便再没说话,石氏握着景惜芳的手,
“这进宫的采女,衣服都是配备的,也有大户人家的女儿自己会带,但都是拿得出手的,你没有那些绫罗绸缎,便干脆不带了。”
景惜芳点了点头,一家人现在面临分离,明明应该有无数的话语要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谁道千言万语,诉尽满腔血泪。忍看旧地花草,他朝可有重逢。
唐氏扶起景惜芳,脸上不知何时竟已全是泪痕,
“母亲给你梳个头吧!”
景惜芳没有拒绝,想不起是多久了,母亲已经是多久没有给自己梳头了,小时候自己太小,母亲每天都会给自己梳头,后来自己为了减轻母亲负担便自己梳头,那是多么久远的记忆,而今,也许,是一辈子的记忆了。
景春的身体并没有痊愈,却是强撑着下床,这一别,也许,就是一辈子了吧!
一家人陪着景惜芳走到院子,站满人的院子却比平时更加显得安静,破败的肃杀,带给景惜芳无尽的心酸。
“姑娘,该回去了。”
一个衙役过来提醒,景惜芳点了点头,转过身便向院子走了出去,一家人跟在身后,走到院子门口,却只能停下来,出了这门,还如何回来。
景惜芳蓦然回过身,看着站在身后的一家人,明明脸上带了笑意,偏偏眼中,带了泪痕,
“爹爹,娘,哥哥,舅舅舅母,你们保重。”
说完留下一个带着泪痕的笑脸离去,那个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背影,这一刻,在家人眼中,是抹不去的悲哀。
谁言泪痕最伤人?谁言背影最决绝?谁言韶华如春尽?皆负红叶一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