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从那以后之后,舞阳公主每天从一大清早,到日薄西山,就那样呆呆的,愣愣的,站在断肠崖上,面对北方,终日一言不发,瞧着真让人可怜。”
说到这里,舒然不由得又是一声叹息:“其实,我想舞阳公主倒是情愿自己已经死在阳明山下的吧。”
墨司南听了心中自然是酸涩不已,那个骄傲的舞阳,那个蛮横的舞阳,那个冷艳的舞阳,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舞阳……
其实也不过只是一个痴心绝对的寻常女子罢了。
墨司南也是一声长叹:“人死不能复生,但是活着的人到底还是要继续向前看着的,这样一味地活在悲伤里,那可怎么行啊?舒然啊,现在事情都已经过了七个月了,不知道舞阳公主有没有什么好转?”
舒然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已经过了七个月,但是舞阳公主仍旧终日不语,万岁爷十分着急,也已经找了不少医者进宫给舞阳公主看病,但是却并没有什么进展,想来舞阳公主是有心结的,若是自己都不打算好起来,总是医遍天下神医又有何用?”
“今年三月份的时候,自从舞阳公主搬去了断肠崖之后,倒是听那边的侍卫报道,说是舞阳公主的身体刚刚有了起色之后,万岁爷大喜,赶紧地便就赶往断肠崖探望舞阳公主,但是哪知,舞阳公主却不愿意见万岁爷,即便是只隔着一道门,但是舞阳公主却坚决不愿意开门,万岁爷又惊又怒,怕舞阳公主想不开做什么傻事儿,便就下令让人强行破门要带舞阳公主回宫,也好方便日日相见,好生照顾舞阳公主的,但是舞阳公主却几度哀求,让万岁爷只当她是给丈夫守丧的妻子,别再来打搅她了。”
“万岁爷最后到底也是同意了,从那以后,除了给先皇先后祭祀之外,万岁爷便就再也没有踏入东陵山半步,只是日日派人回宫禀报舞阳公主的近况,这本来也还一切顺利的,但是谁想事情竟然突然能够成了那个样子……”
说到这里,舒然的表情极为无奈难过,端起茶杯来,闷闷地喝了口茶。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舞阳公主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舒然你倒是快点说啊!舞阳到底怎么样了?”墨司南赶紧问道。
舒然又接着说:“舞阳公主搬去断肠崖之后,一直倒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一开始的时候,我与万岁爷都是松了口气,以为舞阳公主只要清静地呆着,过了段时间总是会想明白的,就像皇后娘娘刚才说的那样,木川已死,绝无可能死而复生的,但是舞阳公主还很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只要迈过眼前这个坎儿就行了的,所以万岁爷也一直没有去打扰舞阳公主清修。”
“直到今年的清明时节,我与皇上一同前往东陵山,去给先皇先后祭奠扫墓的时候,竟然发现舞阳公主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发为尼了。”
“如今的舞阳公主,终日一身素白,再也不穿红衣了,也不多言,一天到晚地除了念经之外就是呆呆地在断肠崖上面坐着凝视着远方,一串佛珠不离手,真真的就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哪里还有从前的半分模样啊?哎!”
听到这里,墨司南一下子就愣住了。
当初那个嚣张跋扈、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中的舞阳公主。
那个才学冠天下大名鼎鼎的舞阳公主。
那个刁钻刻薄但是却难得率真耿直的舞阳公主。
那个总是一身红衣似火热情洋溢的舞阳公主。
那个情深意重、不顾兄妹之情,放过自己的舞阳公主……
竟然为了哥哥,落发为尼,要青灯古佛伴一生了。
墨司南手颤抖着,将茶杯放到了桌子上面去,纤长白皙的手指无力地垂在了腿上。
墨司南一抬头看到了桌案上火红的海棠花,墨司南的鼻子一酸,眼泪便落了下来。
舞阳,你这又是何必?
既是缘浅,你又奈何一往情深?
尘埃已定,你又何必苦苦强求?
如今,不管你再怎么样,木川是注定回不来了啊。
你又何苦这样作践自己?
……
直到舒然取出锦帕递给了墨司南,墨司南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流眼泪了。
墨司南接过来帕子,一边哽咽着说:“舞阳,这个女孩儿太傻了,真的太傻了,哎,多好的一个女孩儿啊,就这样……就这样……”
舒然一声轻叹:“其实傻的又何止是公主一人呢?难道木川就不傻吗?馥雅不傻吗?他们本来都是一副赤子心肠,都爱得那样炽热,那样无怨无悔,其实只要自己心甘情愿,值不值得也就只有自己心里面最清楚,别人再怎么说也都是徒劳,也许在咱们这些子外人的眼中,他们都在做傻事儿,但是或许他们却觉得这是最好的结局。”
是啊,如果能找到更好的结局,哥哥和馥雅又何必非得在神女峰烟消云散?
舞阳又何必青灯古佛一生枯等?
所以,他们这些子局外人又还能说什么呢?
墨司南擦干了眼泪,顿了顿,然后又对舒然说:“舒然,你此次要和本宫谈得,恐怕不止舞阳公主这件事儿吧?”
是啊,萧绝对舒然是多么的独占和霸道啊,所以舒然要来凤池,萧绝如何肯让?必定是舒然费了好大的力气,萧绝才不得不放舒然来凤池的。
所以舒然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来凤池的?
舒然淡淡一笑,道:“皇后娘娘果然聪慧,舒然确实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和皇后娘娘商谈,事关凤池的千秋大业,皇后娘娘必定是很感兴趣的。”
“哦?那你不妨说来听听。”墨司南抿了口茶,赶紧道。
舒然淡淡一笑,道:“舒然自是知无不言,但是也请皇后娘娘一定要记得当日在断肠崖上对舒然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