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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第1页）

殳懰见过的瓷器不少。尤其是入了雍亲王府后，因为胤禛独好此道，也跟着见识了不少。看过这个青花瓷瓶并不觉得特别，只是好奇，随手拿起来赏玩而已。只是没想到这伙计便把她当作了买主，如此油嘴滑舌，把恭维话说足了，自己倒不好再将东西放回去，便回头看看胤禛。

能入胤禛法眼的东西并不多，这种俗物本来是不屑看一眼的。但是看殳懰这样看他，不肯扫了她的兴或是令她没面子，立刻便要取银票出来。不料偏是在这个时候，小伙计精明过头，多了一句嘴，坏了自己的生意。

小伙计大概是看胤禛和殳懰气质、神态很相似，又见一个衣着打扮是待字闺中的女儿，一个虽然神态威严却像极为宠溺的严父，便随口向胤禛笑道，&ldo;得了，您父女二人都是慧眼识物的人，您就瞧好儿吧。&rdo;说着便伸手要来接银票。

不料伙计这话一出口，殳懰忍不住&ldo;扑&rdo;地一笑，忙用手帕掩了口。胤禛却脸色极为难看，将伸入袖中取银票的手又抽了出来，眼睛瞟着这伙计。虽然脸上并无怒色却青白不定，看得伙计心里也一颤，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接银票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伙计既以此谋生，日间迎来送往，也算是阅人无数，而况琉璃厂不仅是南来北往者，也是京师王公大臣经常喜欢来的地方。因看到胤禛如此隐隐含威的，心里便觉得不是凡人，这时候更不敢说话了。

胤禛忽然淡淡一笑，又将银票掏了出来，递给那伙计。自己却从殳懰手里接了瓷瓶来，打量了一眼，便轻轻一松手，任由瓷瓶&ldo;啪&rdo;的一声跌落地上，青花开满一地。伙计目瞪口呆，殳懰也收了笑容心里一寒，胤禛却笑道，&ldo;听这一声响，倒比看着要好。&rdo;说罢便向殳懰道，&ldo;走，别处看看去。&rdo;转身向前边走去。

殳懰回头看那伙计伸着脖子望着胤禛的背影，低声向他笑道，&ldo;没事，没事，我阿玛这个人喜怒不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发作了。你不要害怕。&rdo;然后回头快步追上胤禛。

走在他身旁，忽然想起自己早上叫他&ldo;好哥哥&rdo;，一转眼的功夫儿，又让人误以为是父女，实在忍不住低下头偷偷笑起来。任凭是如何掩饰，还是被胤禛突窥破了端倪，他停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低声问，&ldo;笑什么？&rdo;

殳懰抬起头来低声笑道，&ldo;阿玛，您消消气。我们又不是出来找气生的。何必和不相干的人较劲呢？&rdo;

胤禛看了她半天，也忍不住一笑，低声问道，&ldo;你就这么高兴？&rdo;

殳懰不再回答，拉了拉他的袖子，&ldo;前边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看呢。&rdo;说着便往一个不远处的书肆过去了。

琉璃厂的这种书肆一般都是有些背景的读书人自己经营的。而且，也有很多读书人，甚至公卿大臣经常来以文会友，互相切磋。慢慢地在这里就形成了一个长学问、长见识，兼以收听各种消息、新闻的环境。

胤禛跟着殳懰进了这书肆，发现里外截然不同。从外面看相当的不起眼儿，掩映在一片鎏金匾额之下。里面却是豁然开朗，又大又气派。当地摆着一座太湖石的盆景：皱、瘦、丑、透，一看就不是凡品。里边的书更是多不胜数，放在一排一排的书架上。每个书架都比一个人还要高出一大截来，整齐地排列着。

店里人不少，大部分都站在书架前用目光搜索放在书架上的书。有看到中意的就拿下来翻几页，或是买了，或是再放回去，全看自己的心情。还有一部分人在另一面所设的茶座上一边喝茶一边低声聊天，看样子是在讨论、交流。

殳懰是想来看书的，胤禛则左右顾盼观望店里的气象。两人随便往靠里的地方走去，停在角落上的一个书架边上，一人随手拿了一本书下来。胤禛翻了翻手里的书，这是一本不知什么人自己刊刻的诗集。翻了两页，没有什么兴趣便想再放回原处。这书架两边都没有背板，一层之上放两列书，因此不管是正面还是背面都可以利用。

恰好他放回那本书的时候，另一面的那一列书不够紧凑就露出缝隙来。透过缝隙可以看到斜对着的两人。是一高一矮两个中年男人，倚着书架正把头凑在一起似乎要说什么。其中个子高而白面微须的拿着一本书，指着上面一行字，向另一个低声道，&ldo;所谓奉天承运果然不假，看来冥冥中果有天数。怪不得坊间流传此人将行大运、得大位，只看这个便明白了，与上古帝王竟然八字完全相同，真是奇哉。&rdo;

因为离得不远，胤禛眼睛一扫恰好看到，那上边写着一个年庚八字，&ldo;庚戌巳丑丁未壬辰&rdo;看上去只觉得特别眼熟，只在心里呼之欲出，但是却实在是想不出来了。

两人中那个身材略有发福的矮胖男人想了想，皱着眉头低声问道，&ldo;此人是指？&rdo;

胤禛也正想知道答案，看那白面微须者并不说话，只伸出手来，做了一个&ldo;八&rdo;字的手势。那矮胖者恍然大悟，点头道，&ldo;是极，是极。&rdo;

胤禛却心里一惊，不曾想到市井之间竟然有这样的传言。并且看样子还是流传甚广。只是不知道这传言究竟是胤禩自己传出来的，还是别人替他传出来的。不过想一想，不管是何人所传，总归目的是一样的。如果不是胤禩自己心里有所希翼，别人恐怕也不敢代他传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