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克在新大陆过得很好,他打算投资一些产业——上帝保佑,但愿能赚到钱。他出去游玩时发现了这本集邮册,估计是某位邮票爱好者的东西。他知道我喜欢观鸟,所以寄给我。”“怪不得你喜欢野鸽子。”“野鸽子挺有意思,不是吗?”君特将信纸递到阿尔弗雷德手边,“你自己读。”“这是他给你的信。”“你的脸板得像块石头,阿尔菲。你该多笑笑,黄头发的小安迪怕你。”“他是个小坏蛋。”阿尔弗雷德没有读那封信,而是将信纸叠起塞回信封。君特望着窗外,园丁脚边堆积着一丛丛草屑,“人们喜欢天鹅,美丽、高贵,灰雁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假扮成天鹅。”“灰雁干嘛要假扮成天鹅?”“因为羡慕?”“鸟儿才不会思考这种怪异的问题。”君特摆弄阿尔弗雷德的一根手指,“有道理。灰雁一样是美丽的鸟类。有回秋天,我在滩涂附近观察到一大群灰雁,它们飞翔的姿态优美极了……我每天都去看,可惜,没过几天,灰雁就迁徙去了温暖的南方。”“我还知道一种鸟。”“哪种?”“鹳。长长的腿,大嘴巴。我在凯斯利的农庄见过一个巨大的鹳巢,附近的婴儿都是这家鹳鸟送来的。”阿尔弗雷德煞有介事地说,逗得君特笑个不停。“说起农庄,”他摸了摸君特的后颈,“我要给你看点东西。”“这是地契,这部分是我父亲赠与我的,这是我本来就该得的那份……这是我买的。至于这份,这是老房子的房契。”君特不解地接过一大叠泛黄的文件,阿尔弗雷德搓搓手,“我在想,不,我只是想让你安心。”“我并没有不安心。”“根据我的估计——我们总得做最坏的打算,对吧?”“最坏的打算?什么最坏的打算?”君特开始紧张了,阿尔弗雷德连忙按住他的肩膀,“听我说。我妈妈,我猜她会大闹一场——百分之百,好吧——她非常可怕。她有的是手段,好在我不在乎。我清点了财产,即便最坏的情况,她剥夺我所有头衔,我也能保证你过上舒适的生活。再不成,她总无法干涉军部,我的退休金还是有保障的……”“阿尔菲——”“嘘,嘘,我还没说完。”阿尔弗雷德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这东西放在格兰瑟姆宫了。如果我被废黜……”他用钥匙打开盒子上的琐,“我不是王储,就不能给你戴上属于你的王冠了。幸亏我还有一顶。坐好别动。”他小心地捧起王冠,轻轻地放到君特发顶之上。“你看,很适合你。”“阿尔菲……”除了疯狂眨动的眼睛,君特整个人犹如一尊僵硬的石像。“我不能……”他的手指抽搐了一下,“这太贵重了,我没有地产或者房子能送给你做礼物。”阿尔弗雷德拉起他的手,“留在我身边就足够了。”“唉,阿尔菲,阿尔菲呀。”君特扶着王冠,将它捧在手里。王冠上镶嵌的宝石熠熠生辉,“华丽的大石头。”他笑了起来,招呼阿尔弗雷德低头,“这是你的王冠……”“很好,这样一看,你果然是真正的王子。”他满意地端详,“你应该拍张照片,然后贴在军官证上。”阿尔弗雷德摘下王冠,“我以前不像真正的王子?”“怎么说呢……常年在军队打滚的家伙,肯定不能保持优雅的姿态。”君特沉思,“你也有过那种时候吧?没工夫整理仪容,连脸都懒得洗,每天吃一顿饭,轰炸机低空掠过,爆炸地动山摇。”“很多次,而且基本都是你造成的。”“该说‘我的荣幸’么?”“我恨人造黄油和冷香肠。”“我讨厌干巴巴的面包片和冷掉的红茶。”“米克经常给我寄几盒巧克力糖,在前线能吃点糖果,真是奢侈的享受。”君特微微一笑,“哦,对不起,我破坏了你制定的法律。”“那要怎么惩罚你?”阿尔弗雷德将王冠放回盒子,“不回信?”“不,我想,还是不必回信了。”“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可以暂时去外面。”“你啊,你啊。”君特把信夹进集邮册,“米克过得十分惬意,这很好。据说新大陆有的是地方可以打猎,我想他能成为一名成功的商人或博物学家,或者什么也不做。”“但与回信没关系吧?”“不回信,他很快就会忘了我。人的记性可不怎么样,我最近回忆了一下,发现已经想不起很多人的相貌了。本来我以为我能记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