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饥民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朝着官仓冲去。
他们扛着门板,用力地撞向仓廪铁门。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铁门被撞开,藏在米堆深处的鎏金酒器叮当滚落。
这些酒器,竟是用治河款熔铸而成的夜光杯,贪官们的奢靡与腐败,让百姓们更加愤怒。
子时,地牢深处,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火把在穿堂风中摇曳不定,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武文彬手持长刀,刀鞘在地上拖出一道痕迹,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用刀鞘挑起刘氏管事的下巴,这个儒生此刻吓得脸色苍白,额角的血珠不断滴落,滴在《禹贡地域图》上,洇红了“邺县”二字。
“刘公的坞堡存着三千石新粟,却让佃农吃麸皮度日?”
武文彬的声音冰冷刺骨,他的指尖划过礼单,“光和三年赠常侍张让珊瑚树一株,光和四年献大长秋曹节蜀锦百匹——你们用这些民脂民膏去讨好权贵,却不顾百姓的死活!”
管事听了,突然暴起,想要挣脱铁链,但却被铁链狠狠地拽回石壁,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尔等反贼懂什么!没有这些打点,邺县的河堤早冲垮了!”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狡辩,但在武文彬的逼视下,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就在刀锋抵住管事咽喉的刹那,地牢深处传来婴儿啼哭的声音。
这声音在寂静的地牢中显得格外突兀。
太平道医官抱着锦缎包裹的婴孩,缓缓走来。
婴孩的襁褓上绣着刘氏家徽,在微弱的火光下清晰可见。
“使君府上的乳娘很会唱安魂曲。”
武文彬的刀背轻轻划过婴孩脸颊,那冰冷的触感让婴孩哭得更厉害了,“不知刘公可愿听她唱完?”
武文彬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威胁,他深知,对于这些豪强来说,家人就是他们的软肋。
五更梆子响时,寂静的夜空被这清脆的梆子声打破。
三十辆牛车缓缓碾过朱雀大街的凝血,发出沉闷的声响。
刘氏宗老亲自押送的车队后,跟着百余名佃农。
这些佃农们额头上缠着黄巾,那黄巾是用家主私藏的蜀锦染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醒目。
当第一袋新粟倒入官仓时,城西突然火光冲天。
原来是刘氏宗祠的梁柱在烈焰中轰然倒塌,这场大火仿佛是对刘氏家族贪婪和腐败的一种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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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县校场,曾经是士兵们操练的地方,如今却一片萧条。
点兵鼓蒙着厚厚的蛛网,仿佛已经被岁月遗忘。
武文彬站在点将台上,望着台下稀稀落落的驻军,眉头紧锁。
这些本该满编三千的冀州卫,实际在册的仅八百余人,而且士气低落,毫无斗志可言。
站在前排的军候眼神闪烁,不敢直视武文彬的目光,皮甲下还露出蜀锦衣领的边角,一看就是个贪图享受的人。
“陈军候上月纳了第七房妾?”
武文彬突然开口,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在整个校场回荡,惊得那军官膝盖发软,差点瘫倒在地,“本圣子很好奇,你年俸不过二百石,如何在邺县置办三处宅院?还能如此奢靡地生活,纳那么多妾室,钱从何来?”
玄铁令牌“啪”的一声掷地有声,二十名黄巾士卒如同猛虎一般,迅速抬出十口樟木箱。
箱盖掀开的瞬间,一股铁锈味和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
锈蚀的环首刀与崭新的地契形成了刺目对比,这些都是从将领私宅搜出的赃物。
看着这些赃物,台下的士兵们一片哗然,他们对这些将领的腐败行为感到愤怒和失望。
就在这时,有个满脸烟尘的伙夫挤出队列,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大声喊道:“将军!小的愿效死力!”
他撩起破旧的战袍,露出腰间五道触目惊心的箭疮,“五年前鲜卑入寇,我等死守飞狐径月余,浴血奋战,回来却被扣上‘损折军械’的罪名,不仅没有得到应有的抚恤,还被百般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