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掖庭殿,这里,同北苑一样,都是六宫女子的噩梦,然而掖庭殿却更甚,这里没有一丝人气,踏入殿门的那一刻便觉得冷清异常,甬道穿堂而过的风,阴冷彻骨,恍如阴森的鬼灵在耳边森森吹气,哭号着这宫苑高墙中多少不屈的阴魂。
每走一步,便能听到“哒,哒”踩在宫砖上的脚步声,声音悠悠回荡在这寂静如死城的宫苑里,仿佛斑驳的宫墙都随时会被震得剥落,稀疏的枝桠映着难得的日光,影绰在砖地上,如同,那沧桑老妪,枯瘦如骨的手,随着风声,恍然能听到咿呀啁哳的鬼魅声。
这时,突然日光为云所遮,地上的影子逐渐模糊,天色有些晦暗开来,一阵阴风而过,卷动着尘粒,宫墙下的杂草肆虐的狂舞。
司棋脸上有些害怕,手紧紧攥住衣襟,躲在抱琴背后,紧张的四处张望,颤声道:“主,主子,怕是要变天了,咱,咱们回去吧。”
我笑着扫了她一眼,见她身后的侍书和入画也有些畏怕,便道:“本不叫你们来,你们偏要跟来。”
说完我便笑着道:“你们回去替我取了伞来,若是变天了,倒也有个预备。”
司棋她们听了便如获大释般道:“是,奴婢这就去。”说完拂了礼就跑了。
我看着她们消失的背影,不禁笑着摇了摇头,然后道:“我们走吧。”子衿便上前扶着我往里去。
待到了一所颇为破落的宫殿门前,我静静地停下了脚步。只见门口站着几个内侍,一见我便连忙跑过来打了个千儿道:“奴才给婕妤娘娘请安。”
我笑着抬手道:“公公都请起吧。”
其中一个看起来还机灵的小公公笑着道:“冷宫这般阴晦之地,怎么还劳的娘娘您大老远儿的来,娘娘可小心这阴气。”
我笑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再是阴沉的地儿,有陛下的龙气相镇,本宫还有何可惧的!”
那公公讨巧笑道:“娘娘说的是,是奴才失了眼力。”
我笑着看了眼头上的飞檐道:“本宫念着马庶人也是伺候陛下多年,便想来送她一程罢了。”
那公公听了立马笑着道:“娘娘是仁善之人,这会子哪里还有人来看马庶人,也仅着娘娘您了。”
我笑着看了眼那紧闭的殿门道:“里面如何?”
还未等那公公开口,便听到“嘭”的一声,似是什么东西砸落,碎了一地。
那公公苦着眉道:“娘娘您瞧,还从没见过这样泼烈的性子,说破了嘴皮子也不就范,师父都没得主意了快。”
我挑眉道:“师父?”那公公连忙笑着道:“回娘娘,奴才小印子,秦公公便是奴才的师父。”
我看到他眉眼透着的伶俐劲儿,便笑着道:“你跟了个好师父,好好学着些,自有将来的好处。”
小印子听了喜不自胜,但立马又收敛了些笑道:“主子要看马庶人,奴才这就引您去,只是主子小心些。”我笑着点了点头,便跟在他后面。
待他轻轻推开了门,便听“吱呀”一声,破败的殿门被打开,一股子灰尘便从房梁落下,我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小印子连忙用袖子掸走灰尘。
里面的秦道和端着酒杯白绫的内侍看了过来,连忙上前躬身道:“奴才给婕妤娘娘请安。”我笑着虚扶了一把秦道:“公公快起来。”秦道受宠若惊道:“不敢,不敢。”
说着他瞪了一眼小印子道:“狗东西,主子娘娘来了也不通报声,平日里的都白教了去。”
我看着苦了一张脸的小印子,便笑着道:“公公不用跟小印子急,是本宫觉得小印子甚是有趣,便多问了几句,看他伶俐,就让他引了本宫进来。”
秦道一听,眉眼皆是笑意道:“难得娘娘不嫌他粗笨。”说着抬手打在小印子头上笑嗔道:“算你有福气。”小印子听了嘿嘿一笑,然后忙躬身道:“谢娘娘夸赞。”
看着小印子讨巧的样子,我也不禁笑着。
我笑着看向秦道:“念来,马庶人也一同伺候陛下许久,本宫想来送她一程。”
秦道笑着道:“主子心善,那奴才便叫她们先出去等着。”说着对小印子使了个眼色,小印子便心领神会地带了一班内侍出去。